吳丁抱的那根房梁太長,被卡在一棵樹的樹叉中間沒有再往下漂流,直到水退房梁還卡在裡面。
吳丁抱在房樑上的手臂打上了死結,洪水消退之後吳丁等於卡在房樑上下不來。
小紅每逢洪水退盡之後,她都會上壩裡來撿些柴火,洪水過後有些殘枝敗葉被卡在樹上,或者被洪水拔起的樹木倒了,這些都是生火做飯的材料,說不定還能撿到一些來不及逃走的魚蝦螃蟹。
小紅遠遠看過去,不遠處好像有個人撿到一根房梁,被卡在樹中間拔不出來。
過了好長時間,小紅髮現那個撥房梁的人仍然保持著那個姿勢,她才覺得奇怪,等到她湊上前去才發現不對勁。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中年男人,只見他臉色蒼白雙目緊閉,一雙手臂還緊緊地抱著房梁,並且還赤著上身。
小紅總算明白過來了,這是從上游漂流下來的溺水者,以前也有碰到過這種情況。小紅不敢輕易判斷目前這個人是死是活,無論什麼情況必須先把他解救下來再說。
小紅剛好夠得上房梁的高度,她伸手去掰開吳丁抱在房樑上的手臂,等到手臂一解開,吳丁就像一攤稀泥軟綿綿倒在小紅身上。小紅承受不住吳丁的體重,被迫壓在吳丁身體下面。
小紅掙扎了好長時間才從吳丁的身體下面掙扎出來,她想看看這個人究竟死沒死,伸出手指在吳丁鼻子底下試了試,感覺沒有一絲氣息。小紅知道怎樣施救溺水者,他用力把吳丁翻過去讓他臉朝下,這裡沒有鐵鍋,她只好把吳丁抱著的那根房梁撥出來放在地上,然後用盡全力再把吳丁挪到房樑上,讓他趴伏在房樑上面好把肚子裡的水倒出來。
過了好一會小紅再次伸出手指放吳丁鼻子底下時,果然有一絲絲微弱的氣息,她知道吳丁並沒有死。這下給了小紅不少信心。她抓起吳丁的手掌給他一根一根手指輪換捋,捋到手指上有點血色才算完。
十指連心,小紅真把吳丁給捋回來了,不過已經奄奄一息的吳丁還是有氣無力。小紅見吳丁稍微睜了睜眼睛,知道這個人終於被施救過來了。
小紅剛才一番折騰,把自已也折騰得累了,現在見吳丁緩過勁來,小紅放心多了。
當吳丁再一次睜開眼睛時,見旁邊坐著一個婦女,他喘著粗氣一字一句問;“這是什麼地方?”
小紅看見吳丁都能說話了,她心裡更加高興,忙回答吳丁說;“這裡是竹兜村。”
小紅知道吳丁說話困難的原因是氣不順,她起身過去把吳丁扶起來,吳丁沒穿上衣沒地方抓撓,小紅只能把手插進吳丁的胳肢窩裡,這樣才把吳丁扶坐起來。
吳丁還是太軟弱無力了,小紅把他扶起來,吳丁照樣坐不端正,她只好在吳丁背後坐下來,忘我地讓自已的前胸給吳丁當靠背。
吳丁一旦坐直身體,氣果然順了,說話不再一字一句說了,吳丁問;“你看見我兒子了嗎?”
小紅被吳丁的話問得有點莫名其妙,她左右看了看說;“你兒子,你兒子在哪裡?”
吳丁說;“和我一起被洪水衝下來了。”
小紅明白吳丁的意思了,她告訴吳丁說;“大哥,你是掛在這棵樹上才沒有被洪水沖走,昨晚上那麼大的水,估計你兒子肯定被洪水沖走了。”
吳丁聽完小紅的話,悲痛欲絕地大哭了起來。
吳丁失子的哭聲感染到小紅,讓她想起失夫時候的事情。小紅的丈夫也是被這無情的洪水沖走的,已經過去三年時間了,心裡的傷痛剛剛被捂平,眼下這個懷著喪子之痛的男人,讓她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今天兩個同病相憐的人湊到了一起,小紅帶著哭腔問;“大哥,你家裡還有什麼人?”
吳丁說;“沒有了,兒子沒有了,家裡什麼人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