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文的吶喊在囚室中迴盪,但回應他的只有一片死寂和幾十雙麻木、恐懼的眼睛。那些蜷縮在角落的身影如同受驚的穴居動物,本能地向更深的陰影裡瑟縮,只有極少數幾個眼中閃過一絲微弱的、幾乎被絕望吞噬的光。
“沒時間了!”奧雷德低吼一聲,巨大的身軀擠在門口,擋住了大部分光線,投下更深的陰影,“那些怪物隨時會來!”他焦躁地掃視著囚室,對那些呆滯的面孔毫無耐心。
“等等!”諾文的目光銳利如鷹,迅速掃過囚室。他注意到在最裡面靠近牆壁的角落,一個蜷縮的身影似乎比其他人更“完整”一些,沒有明顯的縫合或畸形傷口,而且,當他的目光掃過時,那個身影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把頭埋得更低。“那裡!”諾文指向角落,“那個!你叫什麼名字?”
被指到的身影猛地一顫,像被烙鐵燙到。那是個看起來只有十幾歲的少年,頭髮枯黃,臉上佈滿汙垢,但眼神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未被完全磨滅的靈光。他驚恐地看著諾文,嘴唇哆嗦著,發不出聲音。
“想活命就站出來!”諾文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你比他們清醒!帶他們走!”
少年被這喝聲震得渾身一激靈,眼中麻木的恐懼被強烈的求生欲短暫衝散。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角落裡爬了出來,踉蹌著站到諾文面前,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我...我叫埃德...”聲音細若蚊吶。
“好,埃德!”諾文一把抓住他瘦弱的肩膀,將他推到門口奧雷德身邊那相對“安全”的位置,“聽著!能動的,扶起你旁邊的人!跟著這個巨人!跑!往有光的地方跑!外面有人在接應!”他再次對著囚室大吼,這一次,也許是埃德的行動起了示範作用,也許是“外面有人接應”這句話點燃了最後的希望,終於有七八個相對沒那麼虛弱的人掙扎著站了起來,開始去拉扯身邊還能動的同伴。場面混亂而緩慢。
三人沿著陰暗的走廊快速前進,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和打鬥聲。當他們轉過一個拐角時,迎面撞上了五名驚慌失措的血月會教士。
“是入侵者!“為首的教士尖叫起來,手中的儀式匕首閃爍著不祥的紅光。
“來不及了!”弗蘭克突然叫道,他的耳朵動了動,臉色變得異常凝重,“後面的‘東西’要上來了!數量很多!”他從布袋裡飛快地掏出幾個拳頭大小、佈滿褶皺的灰褐色菌塊,迅速塞進走廊兩側牆壁的縫隙裡,“只能擋一下!快!讓他們再快點!”
“埃德!”諾文猛地推了一把還在發抖的少年,“帶著他們,跟著巨人!跑!拼命跑!別回頭!”他反手拔出腰間的匕首,眼神瞬間變得如同出鞘的利刃,冰冷而決絕。他一步跨出,擋在了隊伍的最後方,與弗蘭克並肩而立,面向那即將湧來死亡潮水的黑暗甬道。奧雷德則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如同發令的號角,龐大的身軀微微前傾,黑紅色的火焰在拳頭上熊熊燃燒,做好了隨時撞開一切阻礙、為身後這支羸弱隊伍撕開一條生路的準備。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遠比弗蘭克那些孢子爆炸更加沉悶、更加震撼的巨響從眾人頭頂上方傳來!整個地下猛烈地搖晃,大塊大塊的碎石和灰塵如同暴雨般從頭頂傾瀉而下!緊接著,是更加清晰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刺耳聲響,以及某種沉重結構坍塌的轟鳴!
一道熾白的、純淨的光柱,如同利劍般驟然刺破了眾人頭頂的黑暗!那光芒並非來自火把,而是某種強大的、淨化性質的非凡力量!光芒灑落之處,連空氣中那令人眩暈的甜膩血腥味似乎都被驅散了幾分!
光芒落下的地方,教堂大廳那描繪著褻瀆圖案的彩色玻璃穹頂,赫然被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破洞!透過破洞,可以看到外面混亂燃燒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