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晨陽是被凍醒的。

醒過來時,她正躺在一個破廟中央。身下墊了雜草,手腳被繩子捆住。

寒冷讓痛覺變得更加敏銳,她感到後頸有些痛,還有捆綁手腳的地方。手臂的傷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包裹住,但疼痛還沒消散。她掙扎著坐起來,盡力縮緊身體,想讓自已暖和一點。

“你終於醒了。”聲音在漏風的破廟裡十分清晰。

洛晨陽抬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在破舊的觀音像下,一個清秀俊雅的少年正俯視著洛晨陽。

雖然穿著不如從前華貴,但衣冠整潔,甚至是領口的白絨都未染一絲灰塵,溫潤清朗,目光堅毅,仍餘孤瘦雪霜之姿,與這破廟格格不入。

他雖然盡力剋制,卻難以掩飾眼裡滿滿的憤怒。

“是你啊。”洛晨陽放鬆了不少。目光往下,洛晨陽看到他身下那個有些破舊的輪椅。洛晨陽斂了臉上的笑,低頭不再看他,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難以開口。

洛晨陽咳了兩聲:“原來是你要殺我。也是理所當然,來吧。”

大概是洛晨陽頹廢的態度惹惱了少年,他的呼吸聲逐漸加重,聲音提高:“殺你?我當然想殺了你,我恨不得立刻就殺了你。但如果你就這麼死了,太便宜你了!”

顧裴之,他原本也是京城裡最意氣風發的少年,在別人面前總是溫和淺笑的少年,可見到時洛晨陽卻總是會這樣歇斯底里。他曾經情緒激動時,眼角紅的幾乎要流出血淚,撲過來,掐著洛晨陽的脖子叫她償命。

洛晨陽又何嘗不想為什麼人償命呢,她一直覺得,自已到現在沒有自戕或許就是盼望著有人能憤怒的將她了結,以抵過一點罪過。

“事到如今,你都沒有一絲悔過嗎?”

洛晨陽蹙眉,表情不耐,輕笑一聲:“我若說我有,你會信嗎?你就會放過我了?”

“洛晨陽!”顧裴之激動地撐著輪椅的扶手,幾乎要站起來。

可惜洛晨陽知道,他站不起來的。那天他掐著洛晨陽的脖子,姜王派來的侍衛們很快就將他拿下,一腳便廢了他的腿。從此,他就再也沒有站起來過。

洛晨陽看著他那樣費力的,一次又一次的想要站起來。輪椅抵在身後褪色的觀音像上,灰塵撲撲的往下灑落,弄髒他雪白的衣領。

洛晨陽強撐的笑容逐漸變得苦澀,她覺得眼下有些溼潤。忍不住像從前一樣輕輕叫了聲:“裴之哥哥…”

這一聲像是刺痛了顧裴之,他抬頭瞪著洛晨陽大聲呵斥道:“你不許這樣叫我!”

洛晨陽被他猙獰的樣子嚇到,往後縮了縮不敢再說話。

“人來了,別閒聊了。”外頭走進來一個人,是那個江湖人。

“林兄。”顧裴之似乎是很尊敬那個江湖人,攥著拳頭不再做聲。

那個江湖人身後還帶了個人進來,看著賊眉鼠眼,面相不善,也不像姜國人。一進來就圍著洛晨陽左看右看,上下打量。

“這就是晨陽公主?”

顧裴之點點頭:“是。”

那個被叫做林兄的江湖人接話:“顧裴之都說是了,你不用懷疑。”

那人哼哼兩聲,蹲下來。伸手扣住洛晨陽的下巴,強迫洛晨陽湊近,掰著她的臉又是一番無禮的端看。

“倒也沒有傳的那樣傾國傾城嘛。”

他嘀咕了這句話,噁心的口氣噴在洛晨陽臉上。

洛晨陽蹙眉掙扎:“你們要幹什麼?”

這個場景,倒像是老鴇收姑娘,難道是點名了要公主去做軍妓?洛晨陽是沒想到顧裴之會這樣報復。

那位林兄蹲下來與洛晨陽對視,很有耐心的開始解釋。

“你記得平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