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離別是會讓人感到苦痛的,所以多數人會習慣性的嘗試將一段關係徹底破壞,將過往的一切清零,以此來讓自己得以釋懷。

就像世上鮮有人會為逝者留存屬於他的那個房間,精心打理著那些曾幾何時無比熟悉卻再不會有人著裝或使用的衣物及用品。

人們善於遺忘的特性,永遠都建立在回憶的美好之上,正是因為當初那麼美所以在憶起時才會這般痛,或許很多時候談不上遺忘,我們只是將它隱於心隙一角不再時時惦念,到最後在時光的消洗下,慢慢淡去記憶中的某個模樣和某段聲音。

說來諷刺,貌似多數人到最後都會親手否認或殺死過往那個曾深信不疑或深愛著什麼的自己,奔赴新的生活。

沒有聽從家人的建議,安智傑最後還是決定將妻子的房間完整的保留下來。

睹物思人的痛苦和折磨他自曉得,倒不是出於愧疚心理的作祟,他承認自己並非是個合格的配偶,這些年在很多方面他都做的不是很好,他總是想當然的認為自己是在為這個家庭努力和奔波,正是這樣反而讓他多數時候都會忽略妻女的感受,物質的豐盈誠然會讓人減少煩惱保持愉悅,可精神的空虛和孤單是無法用物質填補的,陪伴無論在何時都極為重要,它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情力量,縱是刺骨的嚴寒都將在它的撫卹下變得柔和。

一個生命的消逝從不緣自死亡,而在於遺忘。

當整個世界所有人都遺忘你時,你便真正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從此徹底消失。

安智傑沒什麼自虐傾向,他只是不想忘記她,忘記那個曾帶給過自己歡笑,陪自己度過漫長人生歲月的摯愛,他要讓自己永遠記得愛過的這個人切實存在過,之後也會一直存在,哪怕僅是能將她以記憶的形式存留於腦海。

世人皆妄以身外物封存記憶留載情感,然名為紀念的陳件並不足以催抵不甘淡卻遺憾,反倒是會讓本就澎湃的情緒更加洶湧。

翻看著屋內妻子的件件遺物,安智傑強抑著眸中的淚水,他對妻子竟有了種陌生的感覺,可妻子從來不曾變過,她還是以前那個她溫柔善良的姑娘,這些年有所改變的僅是自己罷了。

安智傑清楚的知道他似乎已經好久沒有關心過她的一切,關心過這個家。

在他映像中從不記得妻子還有寫手記的習慣,可如今這本捧在手中的厚厚手記卻讓他的心中五味雜陳,悔的心痠痛的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