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個七舅姥爺!還真有大宴吶!”

離臺泉村不到二里地的時候,天色已經基本黑下來了。

可運糧隊隊員們的眼睛卻是越來越亮,因為他們看到了村莊邊緣升起的滾滾濃煙。

一股小風吹過來,空氣中夾雜著香料混合肉汁的香味,餓了大半天的二十幾張嘴瘋狂地分泌口水,咽都咽不完。

“小夥子,你真行!”

老拐腳下生風,拿出六旬老漢不該有的速度衝向石泉村方向,順帶還不忘誇姚廣亮一句。

姚廣亮無奈笑笑,跟著方天養不緊不慢地走在最後面。

等隊員們爭先恐後地跑出很遠,幾乎都看不見人的時候,方天養才看向一旁的樹林,那裡的邊緣此時站著一高兩矮三個身影。

要提起今天這場大宴,石泉村的百姓們也是十分意外的。

晌午剛過,村裡就來了幾個行腳客,馬背上馱著不少野味,甚至還有一隻沒剝皮的狼。

里長出面詢問幾人來意之後就高興地吩咐大家趕緊支起火來,這些野味是他們投村小住的一點心意。

白來的美味誰不稀罕吶?那可全都是肉,不吃白不吃,白吃還不吃?

所以經過一下午的折騰,全村上百號男女老少端著飯碗,眼巴巴瞅著鍋裡翻騰的大肉塊。

恰好這時方天養帶著的運糧隊也趕到了村頭。

身後就是鄉親們搶肉的吵鬧聲,還有吃肉喝湯吧唧嘴的誘人聲音,里長卻只能強壓下吃肉的衝動來迎接方天養等人。

方天養看到里長問清楚來人的身份之後,人群裡一個矮子悄悄地朝村子裡邊跑了。

雖然心裡已經把方天養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但里長臉上的笑容看起來還是那麼發自肺腑:

“隊正大人,今日帶隊前來,是來籌糧的?”

除了姚廣亮,運糧隊員們都已經衝進了排隊領肉的隊伍當中了。

方天養就像是沒看到下屬那些行為似的,同樣帶著笑臉回答里長的詢問。

“我們是貞定千戶所陸興將軍麾下,大軍啟程在即,我等這趟前來是運送糧囤裡的糧草的。”

里長一聽到籌糧這兩個字,立馬臉色大變,似乎一下子非常為難,搓著手小心翼翼地道:

“不瞞隊正大人,咱石泉村已經四五年沒有人來收糧了。村頭那個糧囤裡原來是滿滿當當,全是村民們按足斤足兩地上供備下的糧食。”

“可糧食這東西,咱屯在那裡,人要是不吃,那些畜生可不跟咱客氣!前腳咱把糧食放進去,後腳那耗子呀黃皮子呀就鑽進去了。”

“俺們為了保護那些個糧食,可是費了把子力氣,但耗子一窩一窩的來,打都打不完。沒等來年開春兒,那糧食就被吃光了。”

“俺們村裡人一合計,反正軍老爺們也暫時不來,這糧食乾脆就放在各家自已的糧倉裡備著,誰的屯糧誰負責管。”

“可偏偏去年鬧了災,咱村子裡顆粒無收啊!隊正大人,俺們不是不願交糧,是實在沒糧可交了,村民們都要餓死了!”

說到最後,里長一個勁兒捶胸頓足,好像遭逢了多大苦難一樣。

他這套說辭,半真半假。石泉村本來就離千戶所最遠,這麼多年屯糧沒人拉走,勢必有耗損,這是常情。

鄉親們為了保護糧食把糧囤裡的糧運回自已家看管,這也是常情吧?

至於糧食為啥沒了?那你問鄉親們,反正鬧饑荒大家都活不下去了,總不能要死了還給你管糧食吧?這也是常情。

里長涕淚橫流地哭訴著,偶爾斜著眼偷看方天養一下,竟然發現這小子神色淡淡,好像在欣賞自已的表演一樣,於是期期艾艾地又嚎了兩聲,便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