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召見了他。青硯本來是流荒的時候走丟的幼童,在那個饑饉的年代,如果不是師父收留他,也許他早就是一抔黃土了。師父還給了他首席弟子的名望。對於他,師父就是父親一般的存在,他也從來沒有忤逆過師父。

那日,師父帶青硯來到了他遇到豔紫荊的那棵樹下,顫抖著手撫摸著樹幹,目光復雜的問他,“青硯,你可知為師為何從來不離開流雲觀。”

“徒兒不知。”青硯老實的答道,他一直很好奇作為觀主的師父為何從來沒有離開過流雲觀。無論是天子傳召還是同門相邀,師父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半步。

“因為我的一半神魂作為禁制鎮壓著流雲觀下的兇獸裂天兕。”師父看著青硯,目光漸漸的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所以流雲觀的歷任觀主都無法飛昇得到。我們從接任掌門起,就註定了是災難的鎖。青硯,為師時日無多了,快要鎮壓不住她了。”

青硯看著師父,第一次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面容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的師父已經是滿頭白髮。想到師父也許真的時日無多,青硯就覺得錐心一般的痛。

師父只是悲憫的看著青硯,“我走後,流雲觀的一切都要交給你。無論是國師的名望還是神魂獻祭的命運。青硯,你可準備好了?”

青硯咬了咬牙,想到七夕的時候才答應嫁給他的豔紫荊,想到他們辛辛苦苦搭建起來的家。青硯跪在了地上,“師父,徒兒不肖。”

師父有些驚訝的看著青硯,有些惱怒,“青硯,你莫不是怕為天地捨身。”

青硯規規矩矩的給師父行禮,“青硯不怕為天地捨身。只是青硯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子,我欠她一個交代,我不能負她。”

師父喟然嘆了一口氣,“若是天地變色,你可還護的住她。”師父搖了搖頭,從青硯的身旁走過,“也罷,師父不逼你。只是目前流雲觀,除了你我無人能夠鎮的住那兇獸。你當記住,若是他出來,必定天崩地裂生靈塗炭。”

青硯跪在那裡,一動不動。直到師父的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了,才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響頭,“徒兒不孝。”

青硯本來以為師父可以找到比他合適的繼承人,可是他沒有想到師父所說的時日無多竟然是那般的短暫。

他與豔紫荊成婚的那日,火燒雲染紅了半邊天,紅的近乎妖異,天地也為之顫抖。他不安的看著流雲觀的方向,隱隱的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

就在他準備進洞房的時候,卻在門口被和他一向親厚的小師弟拉住了,“大師兄,師父要坐化了,他讓我來尋你。”

“什麼!”青硯驚的收回了伸向房門的手,若是師父此刻坐化,將無人鎮的住裂天兕。青硯不捨的看了房門一眼,卻始終沒有進去,那裡是他的妻,他放在心上珍而重之的人,他不捨得豔紫荊為自已擔心。

“娘子,我去去就回。”他下定了決心,轉身隨小師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