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他做了個夢。

夢裡他回到小時候趕大集。

林雪寧又扎著兩個麻花辮、眨著兩隻大眼睛,穿著紅色的小裙子,拉著他的衣袖,一步一步地跟在他後面,嘰嘰喳喳地唱著歌,等著他給她買糖葫蘆吃。

他又夢到他的小弟,顧泊也,蹦蹦噠噠地在集市裡鑽來鑽去,一會兒抓起一隻雞,一會兒追著個小土狗到處跑,一會兒又騎到了哪頭老牛背上。

一轉眼,集市不見了,畫面來到了他的家裡。

林雪寧和顧泊也分坐他兩側,三人哼著歌謠、晃著腿,一起扒他買回來的橘子。

他們把每瓣橘子挨個湊到眼前,一絲一絲、一點一點把脈絡都摘掉,再放進中間的碗裡。

等橘子全扒好,碗裡已經壘得高高的了,這時候,作為大哥的他,自然就擔負起了分橘子這個重要任務。

他每次都給林雪寧分的最多,泊也其次,留給自已的總是最少的。

小雪問他為什麼吃那麼少。

他假模假式地揉揉肚子說,他一吃橘子胃裡就燒得慌,所以只能少吃點兒,不敢多吃。

小雪也傻傻地眨眨眼,伸手去揉揉他的肚子,認認真真地閉眼睛說,肚肚、肚肚你快點好,讓大哥好好吃飯。

祈禱完,她便迫不及待地開始悶頭吃起橘子了。

吃著吃著,泊也抬起頭,竟一臉認真地問道:“大哥,你見到隔壁大晟國來的小璐了嗎?”

林雪寧也扭過頭來望向他。

他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大晟國距離他的家十萬八千里,連他也是最近才剛剛知道它的存在,從小沒出過家門的小也和小雪怎麼可能知道大晟國呢?

但他卻醒不過來,迷迷糊糊間,他說:“沒有呀,怎麼啦?”

“我們之前每天都在一起玩,可是最近幾天他都沒再出現過了。聽說是有人闖進了他的家,把他一家都殺了。”

顧懷安開始感到有些驚慌,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大哥,這是真的嗎?”

“我,我不知道呀,不是我乾的。”

即使在夢裡,他也不想讓泊也和雪寧知道他殺了好多人。

“咦,啥不是你乾的?”

顧懷安趕緊撓撓頭,支支吾吾地說道:“不,不是,你剛剛問什麼來著,泊也?”

“我的意思是,真的會有人把其他人當做小雞小鴨一樣,給殺掉?”

“我,我不知道啊,可能有吧……”

他該怎麼向泊也和雪寧解釋呢,他要怎麼向這兩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坦白:

在他的世界裡,每天、每場戰鬥、每個時辰,都有許許多多的人被殺掉。

“為什麼呢?大家不都是好朋友嗎?”

“是,是啊,大家本來都應該是好朋友啊!”

他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個問題把他也難住了。

一個人為什麼會殺另一個人呢,為了靈力?為了權力?為了這所謂的靈力、權力,就有資格殺掉另一個人嗎?

連他自已也說不清。

顧泊也看大哥沒有回應,又開口問道:“大哥,你在外面每天都忙啥呀?”

“啊,我啊,我是炊事班的。”他趕忙編了個瞎話。

好厲害呀,那是不是一下子能做出幾百個人的飯?”

“是……呀,下次給你倆做個大哥最拿手的紅燒肉!”

“好耶!太好啦!能吃到紅燒肉啦!”林雪寧和顧泊也高興地拍起手來。

顧懷安就這樣做了一整夜的夢。

第二天,不到卯時他便醒來,再也睡不著了。

他迷迷糊糊地自已去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