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就聽見那邊傳來三輪車啟動的聲音。
無人的路上,姜顏雙手撐著膝蓋,喘著大氣,將手機胡亂塞進書包裡,帶來的半瓶水早已喝光。
“哈——真累,外婆咋好像沒有理解我的意思啊。
真行,姜一宸這小子有先見之明.....”胡亂挽成球的短髮,領口溼掉的灰色短袖,想要一把脫掉寬鬆牛仔褲。
此時的姜顏,已然沒有出門時的青春洋溢和上山時的鬥志昂揚。
“太虛了,還是太虛了。
哈——不行.”
她俯身起來,眼見四下無人,豪氣掀起短袖下襬來擦臉。
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姜顏望著前方曲折的彎路,又回頭苦笑走過的短短血汗路,振臂高呼起來,太不值得了啊啊啊啊啊。
“你去和他講這些做什麼,他年紀大了開車行嗎?”
譚矜玉一邊用眼神警示剛剛踏門進來的馬奎元,一邊又掏出電話。
“又沒下雨起霧什麼的,問題不大.”
馬奎元將鋤頭靠門後放。
“我來給姜顏打過去說一聲.”
譚矜玉眯著眼尋找號碼,速度緩慢、手卻有力地摁下通話鍵。
“姜顏啊,你舅公來接你,路上看著點啊。
旁邊的你俊表叔家舅公啊,掛了啊.”
等到了外婆家,日薄正西山。
姜顏一下從車後跳下,向舅公道謝幾聲,便乘著風沿著公路往家裡跑。
“外婆,外公!我回來了!”
半道上,半條命差點沒有的那個姜顏已經滿血復活了。
一條大道上,迴盪著欣喜的叫喊聲。
外婆家的房屋分三塊。
居住的正屋佔地面積最大,共兩層,一樓的堂屋、偏房、灶房貫穿整個屋子,是用紅磚蓋的,二樓由木頭搭建,用木板隔出4個房間,6張床;正屋與用來堆放柴火、雜物的柴房正對著,柴房裡還有外公翻修的一間小洗浴室;柴房靠水田的那邊,是以前耕牛的“底盤”,小小瓦房現在多半荒廢,養了七八隻鴨子在裡面,是旁邊親戚人家幫忙早放晚趕。
其實這一個村裡的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戚,你家小子和我家女兒連理,我家又和他家親家,轉來轉去,大家都是一家。
更何況,姜顏外婆譚矜玉在家中排行第六,其孃家是在石花村組的譚氏大族,外曾祖母冉老太也就是姜顏外婆的母親,膝下有五子兩女,開枝散的葉足有五世同堂。
馬氏在風鈴村組也是唯二姓氏,這兩家一結合,走在村裡到哪都是既是鄉鄰又是親戚的寒暄聲。
姜顏衝向樓放下書包後,便“咚咚”下樓到後屋的水泥小池擦洗一番。
依舊將頭髮低扎綁成球,挽起褲腳到腳脖,一副男孩樣兒,吆喝著去院壩外的幾棵沙梨樹下摘沙梨。
如脫了韁繩的野馬,姜顏邊啃邊四處搖晃,在不久前翻修成新的寬敞水泥院壩上大搖大擺地來回踱步。
不時看完戲水鴨子,跑到通往另外一處人家的水泥路上眺望,用空著的那隻手從旁邊的田裡舀起水來澆壩上夾縫生存的雜草,又走起屋後的公路,聽風吹過竹林的沙沙聲。
儼然一個地痞小家主。
“一路”上,姜顏與滿載收成而歸的親戚老人家說笑,給路過的表叔問好,抓著鄰居小孩一端玩鬧。
雖是農收時節,但外公家種植的作物比村裡其他農家相對較早,國慶前幾天已經完成任務。
煙囪裡冒出青煙來,外婆已經準備做飯。
等剛好啃完這個梨,屋內傳來外婆的喊聲,“姜顏,進來擇一下四季豆咯.”
姜顏大喊一聲來了,便將果核朝院坎下的田裡使勁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