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個人裡,有一個人具有某種缺點,就是缺點。但如果九十九個人都有這種缺點,那就是常理,沒有這項缺點的人反而成了異類。這種道理,也真是挺奇怪。”文雅說。

“雅雅,你最近思考人生有點多。愛思考是好事,但方向如果太偏了,容易陷進去。我呀,還是覺得你現在這份工作太鬧心了,建議你要不然就算了吧。”

柳清蘭似是隨口笑說著,又到文雅面前坐下。但文雅抬頭,從柳清蘭眉眼間所透露出的神色明白,這看似是商量提醒的話,實則是一份指示,柳清蘭希望、要求她離職。

“文雅,我知道,之前說讓你推掉代理主管工作的事情,你嘴上答應了,其實根本沒有照做。你從小就是個聽話的乖孩子,別的孩子會撒謊騙人,裝腔作勢,你從來不會,我就最喜歡你的懂事明理。你現在長大了,反倒開始對我撒謊,敷衍我,這真的是件不好的事。

當然,媽媽說這些不是要怪你。我是你媽媽,不管你做什麼事,我都會原諒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好,聽我的建議少走無意義的彎路。你換份輕鬆又長遠點的工作,以後時間越久,你就就會越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柳清蘭與文雅說話,儘管這其中有戳破謊言的內容,但她始終保持著溫和微笑,不急不躁的包容一切。文雅面對這些微笑,明白自已又一次被母親看得通透,但已經沒多少驚訝意外。

“媽,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文雅沒有為自已辯解任何,而是忽然發出反問。

“你說。”

“前天林宴君來樓下找過你,你知道嗎?”

聞言,柳清蘭臉上的笑意似乎沒有任何變化,但眼眸間有一瞬的異樣劃閃過,顯然她沒料到文雅會忽然問這個。

“是嗎?他來過嗎。”柳清蘭拿過一隻杯子,垂眸倒水,並不看文雅。

“你知道他來。你還見過他。是你讓他在樓下等著,等我回來經過,向我講述他身上發生的事情。你要我透過他作為媒介引子,明白你是多麼的愛我。對不對?”

柳清蘭有幾秒的沉默,緩慢優雅地地倒了半杯水,放下水壺後捧起杯子,盯著杯中水面,才終於再出聲,說:“他跟你說了什麼。”

這一句反問,沒有令文雅得到答案的釋然,反而是一陣心如死寂,不由閉上眼睛,以此強忍住種種幾乎要宣洩出來的情緒。

“媽,其實林宴君什麼都沒告訴我,我只是試一試你。”半晌,文雅淡淡出聲。

柳清蘭的驚訝不言而喻,她緩緩放下杯子,用一種異樣的陌生目光看著文雅,她不解、驚詫、還有些許慌亂懼意。這真的是自已那個,對自已百分百無條件溫順聽話的好女兒文雅嗎?

似乎,如果不是一直以來柳清蘭都是個堅定的無神主義論者,信奉科學,此時她都要懷疑眼前這人並不是自已真正的女兒,這個文雅是被另一個靈魂所佔據了身軀,或是某個精怪妖物幻化出來的人形。

“我有哪裡不對,才讓你要這樣試我嗎?”柳清蘭問。

文雅攪拌的面前的粥,也沒抬頭,語調緩平地徐徐回應。

“媽,從我出來看到您,就覺得您太得意了,得意得幾乎有點忘形,這可不像只是因為學生贏了一個早就內定的比賽能有的好心情。你是名師,是城中頭部王牌高中的副校長,你手下拿過獎、有過盛名的學生數不清,你自已也一身光環,無數榮耀。怎麼會真的稀罕這樣的一個,靠內定得到的冠軍?

我也想過,或許你是因為成功趕走了李慧心而高興。但仔細想想,其實你不會。依我對你的瞭解,你是看不起她的,她在你眼裡不值一提,贏了一場早知道結果的鬥爭,你會舒心,不會上心。能令你這樣神采飛揚,志得意滿的事情存在,我唯一能想的,就是我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