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官道。
浩浩蕩蕩幾十架馬車離開了樊城。
姜璃月坐在寬闊舒服的馬車裡手裡拿著爹爹給她的一個小盒子,默然不語。
看著旁邊孃親低聲輕泣,如若不是她和弟弟年幼她恐怕一定跟著爹爹留在這裡。
自從孃親嫁給爹爹,這恐怕是第一次離開自已的夫君,相隔兩地,今後再見也不知多少年後。
姜璃月不知道如何安慰孃親,只用帕子輕輕擦掉孃親眼淚,默默在她旁邊等她好好發洩一場。
姜晟睿糯糯地趴在孃親腿上,眼眶紅紅的看著孃親又扭頭看看姐姐,可憐得不知所措。
思緒拉回一天前臨出發之際,姜璃月偷偷在書房和爹爹低聲交代道:“爹爹,如果真的有一天被圍城或者遇到危險,國家大義為輕,要多多考慮一下孃親和我們啊!
千萬不要莽撞,存著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心思,我們不是抵禦外敵,城中百姓不會遭受屠城之危。
帝王之爭,成王敗寇,實在沒必要當他們鬥爭的犧牲品。”
姜柏舟:……
“不可胡言,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不得讓他人聽到!也不可向他人說起。
樊城有難,還沒到一敗塗地,都沒開始打怎麼就不行了!”
“這幾年多我以治水患之亂為藉口,招兵買馬,加固城池,增加城防,以此迷惑雍王,方有今日之防禦。一旦瀘州兵變,我們這邊就可儘快抵抗。”
“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
“大丈夫要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是最像我的孩子,將來有一天你會理解爹爹的。”
姜璃月低垂眼眸,一顆一顆的淚滴落下來,“爹爹騙人,如若不是危機重重,為何要讓我們回京都呢?
對方可是三十萬大軍,這裡也就幾萬人。
說是十日之內必有援軍,可是到會有多少援軍到來呢?”
說完直直盯著爹爹,對爹爹安危的擔憂,對未來無知且迷茫,對自已無法改變事實的無力感,就這麼輕易在從小呵護自已的爹爹面前破防,“爹爹騙得了孃親,卻騙不了我。”
明明想堅強忍住不哭,不讓爹爹擔心,可是這是她的爹爹啊!
從小受了委屈也只會找爹爹哭訴,即使看不到傷口,也要在爹爹面前哭上一場,爹爹也會心疼不已,耐心地哄著她。
姜柏舟心疼地揉了揉她的頭,眼神堅定又溫柔地安慰她,“月兒,你是姜家女兒,亦是我姜柏舟的最看重的孩子。
吾兒莫怕,為父知你心優甚切,不要過於悲傷。
人生之路,險阻重重,我們生於鐘鳴鼎食之家,世人都羨慕這富貴生活,但卻無人知道我們要付出什麼。可是這世上沒有淨土,即使百姓之家生活更是艱難。吾兒且看,世間之事,勇者無懼,方能破困而出。
這些東西很重要,千萬要保管好,不要假手他人。到京之後你母親和睿兒還要靠你來操持,始終記住,任何時候先保住自已。”說完姜柏舟把一個簡樸的木盒交在江璃月手中,他自已也已經雙眼微紅,兩眼泛光。
姜璃月應聲跪下,雙手交拜。鄭重地向父親行跪拜禮,“願父親保重身體,平安順遂!孩兒等在京城靜候父親凱旋。”
官道蕭索,路邊一片荒涼,秋老虎的日頭猛烈,風一陣一陣地,卷著沙塵直往嘴裡鼻裡灌。
如若騎馬,不需一會,身上就會落下厚厚一層灰土,呆在馬車裡卻又悶熱難耐。
就這個由主僕和護衛一共幾百人包含四十多架馬車組成的車隊,在荒漠的官道上顯得異常渺小。
一路風景都差不多,給人永遠走不完的錯覺。和往年的鬱鬱蔥蔥的熱鬧官道比起來,更顯淒涼。
姜璃月掀開簾子看著外面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