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這麼帶著夏至在毛毛村住下了。

朕原以為,這小黑丫頭從前再怎麼受人欺凌,也到底是官家小姐出身,斷斷不會做那些農家活計。

卻不想,這廝一進到這鄉野田間,便好似活魚入水,豆落肥土,當場就如魚得水,生根發芽。

前幾日,她從市集上買了些黃豆,回來就泡在了水缸裡,於是再隔幾日,朕便吃上了清炒豆芽。

因著小土房子裡只有一張泥炕,她便日日和朕同床共枕。

每日天不亮的時辰,她就眨巴著兩個大眼珠子,悄咪咪在朕耳邊叫魂。

“夫君~夫君~你醒了沒有?我渴了,村裡的井太遠了,木桶又太沉了,你能不能提水回來給我喝啊?其實我昨夜就好渴了,一直沒和你說......夫君,夫君,你醒醒呀”

朕被這廝纏的頭疼,只好一把掀了棉被,咬著牙拎桶出門,打水飲騾。

朕從未想過,重活一世後,自已的脾氣竟會好成這般。

於朕這個皇帝來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臥榻之側絕不容他人酣睡,乃是一個做天子的本分。

可朕如今卻要摸黑提桶,給一個醜丫頭做提水的力工。

真是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唉,什麼事這叫。

天矇矇亮時,小黑丫頭如願喝上了水,喝完水後,她又跟個小貓兒似得,蹲在水桶邊,兩隻手一搓一搓的洗臉。

朕坐在小竹凳上看她,忽然想起了自已幼時養的一條烏油毛的京巴狗。

那狗好乖,到朕手裡的時候才三月大,大眼珠粉舌頭,跑起路來呼哧帶喘,可愛的很,就跟這小黑丫頭一樣。

想到此處,朕不由笑了出來。

小黑丫頭見朕笑了,便也抬起頭衝朕笑了。

她用裙角擦了擦自已溼漉漉的臉,笑道。

“夫君你是不是餓了?我們今早吃粥好不好?昨天桑爺爺給了一大塊鹹菜頭,下粥很好吃的”

朕點了個頭,又看了看她身上皺皺巴巴的綢布裙裝,不由問道。

“買給你的新衣裳呢?”

小黑丫頭一笑。

“那些衣服太貴了,要等夫君東山再起的時候穿”

朕笑,上前在她額頭彈了一指頭。

“你知不知道東山再起是什麼意思?”

夏至頷首,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苦惱道。

“唔......不知道,不過,肯定是夫君很想要的東西吧?”

“不,那是朕生下來就有的東西”

......

夏至這個做飯的手藝,當真是好,即便身在鄉間,她也能將一碗白米粥做的像模像樣,粘稠香濃。

晌午時分,朕同夏至坐在籬笆院中,一邊吃粥一邊啃鹹菜頭。

啃到一半,院中就來了討飯的客。

來人揹著一個嗡嗡作響的木頭箱子,腰間還彆著一長一短兩把刀刃。

他頭戴斗笠,通身黑衣,直挺挺往院門口一站。

叫了一聲:“主君”

朕端著碗回頭看他,一邊吸溜粥湯,一邊問他。

“你是哪一堂的?”

“黑豆堂的”

“噢,殺手?”

“是”

“你同仵星星,誰能打些?”

“仵堂主”

“若是搏命呢?”

“我”

行,還是個死士。

朕招了招手叫他過來,又讓夏至盛了一碗粥給他,他伸手接過後,仍直挺挺站著。

“你坐,站著看的朕脖子疼”

夏至捧著粥碗,眼珠滴溜溜的盯著這個生面孔,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