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翻著眼睛被焦鴻銘抱回了太傅府,一路顛顛簸簸,恍恍惚惚。
迷惘之間,朕還能聞見焦鴻銘身上那一陣陣的脂粉香。
沿路的百姓都曉得太傅抱著受傷的太醫回了府,也聽見了方才太醫當街喊冤,說陛下駕崩事有蹊蹺。
隔日,京城的大街小巷便起了許多傳聞。
只說千古名君邵幽帝,是如何被手足暗害,又如何被侯爵投毒,再如何被權臣逼宮。
總之就是,我們敬愛的皇帝陛下,死的那叫一個含冤而終,遺恨九泉。
朕頭上頂著一塊擰了水的桑麻涼布,病歪歪的躺在焦府西廂的寬榻上。
仵星星則跟個小蝙蝠似得,穿著一身黑衣倒吊在房頂上,一句搭一句的和朕說著話。
朕伸手撓了撓脖子,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歪著。
“焦鴻銘找到谷英章以後,沛沛那頭兒是怎麼個情形?”
仵星星略一沉吟。
“計統領日日守在琳琅宮外,小六小七不敢靠近,是以並沒有聽見什麼動靜,只是皇后已經多日未出琳琅宮了,往年的賞花宮宴今年也未曾開,對外的懿旨是國喪之下不開飲宴”
朕抬手捏了捏眉心。
“這丫頭也學會貓哭耗子了,你叫小六小七盯緊了她,過幾日朕想個法子調走計清陽,屆時你親自進宮去看看她,不然朕心裡總是不踏實,總覺得這丫頭還有更大的事兒瞞著朕呢”
“是”
“退了吧”
......
自仵星星走後,朕就一人待在這間大廂房內,在榻上翻來覆去的胡滾。
別說,焦鴻銘這狗孃養的的確是會享受。
偌大一間屋,往來之間用翡翠屏風卡了三道。
一道最靠裡的,做平日裡的小憩之所。
兩道靠外的,則是用飯的小花廳和一間開兩面窗的小書房。
屋中一應大工木件,好比床框子,窗櫞子,書架子,都是用紫檀木做工料打出來的。
再精細些的玩器擺件,就更了不得了。
花廳迎門處,當頭就擱著一叢紅彤彤亮閃閃的南海大珊瑚,連底座都是一大疙瘩黃水晶做的。
再往裡,幾面陰陽雙刻的雙色翡翠屏風,只做開道之物使用。
大榻兩側香紗掛賬自不必說,榻頭榻角所陳的兩隻半人高的黃玉香爐才叫奢靡。
香爐雕成虎踏仙鶴的形制,仙鶴單足點地,雙翅平展,上立張口抬爪嘯聲虎,爐中煙氣便從這虎口流出。
朕滾下榻,用那隻沒受傷的膀子拖著手,在房中左摸摸右摸摸。
不時在心裡暗罵道,這挨千刀的佞臣,依這間房的陳設,若是將榻上的被褥枕頭換成明黃的,那同朕的寢宮也就差不離了。
焦鴻銘啊焦鴻銘。
朕從前真是沒有冤了你。
你當真是該死。
“谷太醫?”
此刻朕手摸在供畫的香案上,冷不防被這一聲驚回了頭。
許是因為朕被驚著了,這時回話,便回的木訥了些。
“哦,太傅”
焦鴻銘身上還穿著朝服,頭上卻已去了紗帽,只簪了個紫金冠束髮。
朕從前沒怎麼見過他不戴官帽的模樣,此刻看著,倒很新鮮。
“太傅這是剛下朝?現如今還有人主持早朝麼?”
焦鴻銘面帶微笑,目光沉靜。
“谷太醫今日,倒很隨和”
朕聞言愣了愣,這才想起自已如今是谷英章,實沒什麼資格對著當朝太傅耳提面命,懸口問話。
朕在心裡“嘖”了一聲,連忙拱手拜他,只道。
“下官今日起身後,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