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雖對眼前的情勢多有腹誹,可眼下這個場面,顯見是這二位公子救了朕。

是以,朕便半坐在榻上,對著這二人拱了拱手。

“多謝二位救命之恩,朕......鄙人何德何能遇見二位這樣......”

那位穿著黑衣的冷公子,見朕開口便是一篇恭維話,隨即對朕擺了擺手。

“不必言謝,救你也並非圖謝之舉,此番你既醒了,我們就先走了,現如今已經七月底,八月中我們便要進京會試,著實耽誤不得”

這冷公子快人快語,一番話說完後,還沒等朕再客套兩句,他便拉著人一股腦的走了。

那白衣公子臨走時,還笑咪咪的同朕說道。

“兄臺保重啊!日後若是獨身趕路的話!可千萬別走夜路啊!”

此一句著實忠告,朕聽的很是入心。

夜路的確是不好走的。

古來都稱帝王為孤家寡人,朕自做了皇帝,便也成了孤家寡人。

孤單一人活在皇城之內,寡至連發妻都持匕刺來。

相處日久的老內監,也不知從何時起,化作了那催命的鬼魅。

客棧的小臥房內,朕捂著微微作痛的下腹,腦子裡忽然生出許多綺思。

皇后要殺朕這事兒。

朕勉強能想出個由頭。

畢竟當初若不是朕,她定會如願嫁給她的春閨夢裡人,而不是心死夢碎後,來做朕的太子妃。

可曹公公會幫著她殺朕,朕就有些想不通了。

曹公公是御前大監,更是自幼服侍朕的老人。

若他當真想殺朕,大可在朕還沒成人的時候,尋個冷僻的幽宮,一把將朕掐死了事。

又何苦等到現在?

朕將手抬起來,對著虛空中抓了一把。

發覺周身有了些力氣後,便挪著挪著從榻上坐了起來,又走到了臥房中的盥洗之處,對著面盆照了兩照。

卻不想這一照,竟叫朕受了一場微妙的驚嚇。

“谷太醫?”

水面之上,青年模樣清俊,眉眼靜謐。

除卻兩片嘴唇兒微微有些發白之外,都和平時同朕請平安脈的谷太醫,一模一樣。

難道朕今時今日的遭遇,是應了民間戲文裡的那一出......

“借屍還魂?”

朕伸手抓向自已的麵皮,不覺皺了眉。

民間說借屍還魂,都是要借和自身同時嚥氣的屍身,才能成事。

可朕駕崩那日的午後,谷太醫才剛剛同朕請過脈。

沒個人剛下了值,就當場暴斃了的。

難不成他同朕一樣,也有個手起刀落不留情面的妻房?

朕頓了頓,盯著水面上的自已瞧了瞧,末了又嘆氣。

罷。

駕崩是人禍,還魂是天命。

既然老天給了朕這麼一個回魂之身,朕便好好查查清楚。

朕這個駕,究竟是怎麼崩的。

皇后為何非要朕死不可。

曹公公,又是何時定下心,要幫著皇后置朕於死地。

橫豎枉死一回做了鬼。

也該要做個明白鬼才是。

......

七月末。

離著京郊的小春鎮正值暑熱。

朕下腹的傷處已經癒合,連日來悶在屋裡也不叫事兒,是以朕便推開了門窗,走出了客棧的臥房。

朕從前起居都在宮內,日日一睜眼便有十幾二十個宮娥內監上來服侍,少有如今這番自由之感。

倒很新鮮。

客棧是間小客棧,稍有人聲便有沸騰之感。

一樓堂內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