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利煬坐在水龍鍾前,手中託著伏魔大印,心中竟一刻比一刻緊張起來。
利煬飛昇三萬年有餘,從來沒覺得哪一夜的時光,如今夜一般艱苦難熬,他背上滿是冷汗,越來越不敢低頭去看那大印。
......
這廂鹿翡坐在印內,也同利煬一般難熬。
他抬頭看著印中陰沉沉的天際,任由那陣陣陰風吹卷他的衣袍。
他知道方才妙回仙子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她延遲了這個印化去他骨肉的時間。
但他,卻仍是出不去的。
而今他唯一的生路,只能仰賴利煬的心意。
時間點滴過去,鹿翡眼中泛起的水霧,嘴角也有些難過的撇了下去。
他自然是不願意相信利煬真的要他死的,可此刻他仍身在印內的事實,卻叫他不得不相信利煬的狠心。
利煬或許做不到親手殺了他,但用法器將他料理了,他或許還是做得到的......
鹿翡盤坐在地,一手託著腮,很沒出息的迎風掉了兩滴眼淚。
或許是因為魔之將死生了感慨,又或許是因為利煬對他太過狠心,他忽而就想起了許多自已小時候的事。
在魔尊還是個小魔頭的時候,他一直都過的很孤獨。
他沒有父母爹孃,身體髮膚皆是天生天養。
他也不知自已怎麼就來到這個世上了,等他能意識到什麼是自已的時候,他便已經在這個世上了。
鹿翡的真身,乃是生在須彌山腳下的一條小白蛇,幼年的他常扭著身子在須彌山上亂鑽,時不時也上樹掏一個鳥蛋來改善生活。
那時,他不知道什麼叫做孤獨寂寞,更不曉得自已為何沒有父母,可等到他掏鳥蛋捱了大鳥的啄後,他才恍恍惚惚的想起來。
是了,鳥蛋是大鳥生的,那自已是什麼生的呢?
萬物有靈的靈字,講得就是一個求索之心。
萬物降生於大地,可等萬物在大地上生長出靈智時,便都要開口問一問這大地。
我是從何處來的?我為什麼降生在此?我死後又魂歸何處?
小小的鹿翡在好奇自已身世的時候,便遇見了他的老恩師,不過他的老恩師非但不是魔族,反而是個神隱於六界的老道人。
老道人說他真身是隻白鹿,是以便從了鹿姓,又喚自已一聲鹿仙人。
鹿仙人初見鹿翡時,鹿翡還沒有化作人形。
那天,白衣白髯的鹿仙人云游到了須彌山腳下,一眼就看見了趴在草叢裡的小白蛇。
鹿仙人捻著長長的鬍鬚,只見這小白蛇十分可憐見的趴綠油油的草叢裡,正用尾巴一下一下撫摸自已被大鳥啄破的蛇腦袋。
它嘴裡還嘶嘶的吐著蛇信,彷彿是在暗暗委屈自已沒有爹孃,無有大白蛇替自已撐腰做主,叫自已平白受了大鳥的欺負,渾不反思自已掏鳥窩的惡劣行徑。
慈悲為懷的鹿仙人俯下身來,用指尖點了點小白蛇的腦袋。
頃刻間,小白蛇腦袋上的傷口竟癒合了起來。
鹿翡覺得自已腦袋不疼了之後,便恍恍惚惚的抬起了頭,看向眼前慈祥的老者。
恍惚間鹿翡忽然福至心靈的叫了一聲:“爹”
鹿仙人聞言大驚,自已不過隨手結了個善緣,何以應承這小白蛇的一聲爹呢?
不過更讓他驚訝的是,這小白蛇明明還無修為,為何便能口吐人言?
鹿仙人索性蹲下身子,將小白蛇託進了手裡,問道:“小蛇,你是何時能吐人言的?”
小小的鹿翡歪了歪腦袋:“什麼是人言?”
鹿仙人看著他懵懂無知的姿態,便伸出了指尖,再點了一點他的小蛇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