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對,是這個名字”

說到此處,我兀自笑了一聲,仰頭向著曹歡的方向蹭了蹭。

“曹公公”

“老奴在”

“當初你殺朕時,在想什麼呢?”

曹歡顫顫巍巍的跪著,一雙老眼蓄滿熱淚,嘴角卻帶著淡淡笑意。

他知道,到了如今這個時候,其實不必再同我遮遮掩掩的說假話了,於是他說。

“那會兒事發突然,老奴心裡原沒什麼念頭,只是這腦子裡,卻滿是小興子當年被您打殺時,那撕心裂肺的喊聲,他喊乾爹救我啊,乾爹,爹啊,你救救我啊,彼時老奴站在殿外,心裡那番滋味,實是終生難忘......”

我點點頭,苦笑起來。

“對不住啊曹公公......你跟了朕一場,最後......朕卻沒能給你留個養老送終的人......”

曹歡流著淚,眼淚一顆一顆砸在殿中的地磚上,嗚嗚咽咽的,像是一棵流著渾濁松油的老松樹。

“您是......老奴看著長大的,老奴不是不知道您當年遭了什麼罪,老奴也提點過小興子,不可見您受制於人就對您不敬,是他嘴裡不乾不淨惹了您,他死的不冤,只是......只是老心裡......”

我累極了,起身拍了拍曹歡肩頭。

“朕知道......朕知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呢?朕從前也覺得自已長了顆石頭心,可後來......”

說到此處,我忽而想起了什麼,於是便又低頭,伸手將曹歡從地上拉了起來。

“曹公公,事到如今,朕殺了你兒子一回,你也要了朕一條命,如今時過境遷,不知你還願不願意,再伺候朕一回?”

曹歡似是沒想到我會這樣說,當即抹了抹眼中熱淚,哆哆嗦嗦站起來同我行了個禮。

他渾濁著一雙眼,且笑且哭道。

“老奴遵旨”

除夕夜,宮城雪大。

不論是侍衛還是太監,除了正當值的幾個人,其餘的都已回了住處,耍錢吃酒,團年過節。

曹歡在前提著一盞琉璃風燈,脖子上圍著一個雪兔毛的領子,整個人團絨絨的,透著些憨態,乍一看,還頗有些老來俏的意思。

我跟在他身後,同他一起鬼鬼祟祟的走在宮牆之下,潔白的雪道上,就這樣留下了兩串慢吞吞的腳印。

不知怎的,我如今到了冬日裡,並不太怕冷了。

我幼時在雪地裡躺過一個整夜,自那以後,便時常畏寒怕冷,奈何身為帝王,總不能同人表現出喜好懼怕,是以這些年,總是無人知道我怕冷的。

然而此刻我身上只穿著單衣,卻也絲毫未覺出冷來。

我一邊走著,一邊接了雪花在手心,輕輕將它暖化了。

等曹歡帶著我七拐八拐走到神武門時,天色已經黑透了。

我解了腰牌,給守衛宮門的小侍衛看了看,曹歡又緊跟著從懷裡掏出些散碎銀子,客氣道。

“佳節當頭,諸位還要值守宮門,委實辛苦,這一點心意,還望諸位笑納”

這幾個小侍衛起先還不敢收曹歡的銀子,但見我笑了後,便又各自跪下謝了一回恩,恭送了我同曹歡出宮。

曹歡進宮時乘了一輛藍布頂的小馬車,這馬車忒小,裡頭坐兩個人就顯得擁擠,我站到馬車前,曹歡拱手將我扶了上去,又道。

“老奴與陛下分別許久,今日,就讓老奴再為陛下御一回馬, 拉一回車吧......敢問陛下,咱們今日要去何處?”

我坐在小小的馬車裡,輕聲道。

“太傅府”

曹歡聞言頓了頓,他如今即便不在宮裡當差,可他的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