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花中一流（2） (第1/2頁)

“堅韌”自古以來都被認為是美德。有人的堅韌，宛如高山松柏，令人望而生畏。卻有那麼一種人，他們的堅韌像是被拖鞋抽了十幾下之後的小強，你以為它死了，剛鬆口氣，卻在下一秒發現它腿還在抽抽，真是種從生理到心理的雙重摺磨。

蔡京就是這樣一隻打不死的小強。他在被貶杭州後，對供奉官董奉極盡巴結。得知他在訪求書畫奇巧之物，便將自已畫的屏障扇帶等呈上。董奉也對其頗為讚賞，凡是蔡京之作，必定會附上自已的評論一併送到宮中。加上道士徐知常認為符水出入元符後殿，必定有所預示，連太學博士範致虛也認為蔡京可堪為相。

時運莫測，蔡京再度受到了前朝後宮的關注，被任為定州知州。第二年，又有起居舍人鄧洵武相助，帶呈《愛莫助之圖》獻與徽宗。後來，韓忠彥被罷相，蔡京被任為右僕射。

徽宗有意繼承父兄遺願，再度推行新法。改年號崇寧，取追崇熙寧之意。蔡京曲意逢迎，再度成為新黨核心人物。他挾個人私怨，假託“紹述”之名，獨攬大權，打擊異已。他還極力引薦趙挺之作為他的同夥，崇寧二年五月，兩人同時被任命為副丞相。

“你不是說，你兒子是正直之人，不屑黨爭嗎？”聽到這兒我忍不住打斷方儀。

她生的這場病倒是為我倆私下見面提供了藉口，不知是不是意識到自已不久於人世，每次見面都要嘮上一兩個小時，府裡上下都誇我大孝子。

方儀垂著頭，不知是迴避還是思考。最終也沒答出個所以然，只似是而非地說了句“鳶飛戾天，魚躍於淵”。不過這也不是什麼難題，要麼是人心易變，要麼是她根本就不瞭解這個兒子。

“你為什麼會懂這麼多，是不是學歷史的？”我不禁好奇。

“先秦文學。”

“那還說我無用，你自已也沒有用到哪兒啊！”我嘀咕道。

“比你懂得多。”她白了我一眼。

“是是是。”我打了個哈欠，突發奇想問了一句：“那倆人怎麼樣？會一直這麼相親相愛下去吧？”

算來他們成婚快有一年了，李清照受趙明誠的影響，也喜愛上鑑賞金石，往往是看到就想買下。由於兩人都無經濟來源 ，沒錢了就典當衣物首飾，每次都是頭上腰間光禿禿，然後興致勃勃地抱回一堆字畫。

“你從前不是很喜歡綢緞珠寶麼？這麼捨得嗎？”我這樣問過她。

她卻答：“衣不兼彩，食不重味，樂如葛天氏之民也。”

我偷偷去翻了書，葛天氏是古代部落的酋長，傳說那時的百姓純真樸實，逍遙自在。一切似乎在向書中記載靠攏，他們在開盲盒般的婚姻中，找到了志趣相投之人，何等幸運。

聽了我的描述，一絲陰霾悄悄攀上方儀面頰。她反覆嘆息，彷彿胸中壓著一塊石板，只有用力呼吸才能將積壓的鬱氣排出。

我莫名地感到不安，忙追問：“是不是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記憶裡趙明誠總是作為李清照的附屬出現，不管是課本還是傳記中。他並不長命，四十九歲就因病去世，這似乎也是一個轉折點，因為從此之後李清照的人生走向了不幸的極端。

方儀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告訴我，還真是瞭解我，知道我必不可能遵守什麼歷史不可更改的狗屁規則。

回屋的路上正遇見李清照和趙明誠。她抱手撅嘴，兩腿邁得飛快。趙明誠在旁低聲下氣地哄著，屢次去挽她的手卻被一把甩開。

我回避不及和他們二人迎頭撞上，略帶尷尬地開口：“這是怎麼了？”

趙明誠似有些難為情：“前幾日去大相國寺，正好見有人持《牡丹圖》，自稱是五代徐熙所作。”

“那不正好嗎？從兄和李……從嫂素來喜愛收集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