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剛卯的另外半截正掛在我腰間,“庶疫剛癉,莫我敢當”八字也被血跡浸得刺眼。

“在路邊撿到的。”劫後餘生,他似乎累極了,閉眼靠著窗框。

“你怎麼知道會是我?”我問。

“不確定,只是放心不下。還好來了。”

我將斷開的兩塊白玉合在一起,看著斷痕心有餘悸。若不是它替我擋住致命一擊,恐怕真要被剁成餡兒做成包子了。

“看來這開過光的真有擋災之效,等回京後,要去太清寺多捐些香火錢了。”我嘆道。

“你動動小腦袋,好好想想該謝誰?”李擢將我的頭敲得跟木魚一般,動作間腰上系的飾品哐當掉落在地板上。

“這是何物?”我撿起一看,竟是和玉剛卯外形酷似的玉飾。

難道是第二個半價?

正疑惑著,李擢掙一翻身坐起,問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老實回答。

他頓時洩氣一般,淺棕色的眸子裡盛滿委屈,如同繁星倒映進天池。我被瞪得有點不好意思,別開了臉。

“這是玉嚴卯,和玉剛卯本是一對。”

我又仔細端詳一番,外形相似刻字卻有所不同,玉嚴卯上刻的是“疾日嚴卯,帝令夔化”。

“不知道你還敢隨便收,害我以為你也……”他嘀嘀咕咕抱著雙臂,剛合上眼又似氣不過,跳起來憤憤道:“你知道我在雪中等了你多久嗎?”

“我何時讓你等了?”我被他說得一頭霧水。

“德甫,我讓你從兄替我告知了離開的日子,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搖頭,“你什麼時候離開汴京的。”

大概是值得生氣的事兒太多,不知先從哪一件氣起。他將牙關咬得嘎吱作響:“和你那從嫂是同一日,同一刻,同一地點。”

“…...”

難怪,那時趙明誠還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估計是將他的囑託忘得一乾二淨了。

李擢又絮絮叨叨道:“我還見到徳甫了,以為你們是來給我送行的。哪成想德甫躲在樹後面觀望不前,你又抱著你從嫂又哭又笑,看都沒往我這邊看一眼。那日風好大,我在雪裡站了半天,腿都凍僵了。”

他越說越來勁,索性往後一仰,長腿一伸眼一閉:“我累了要休息了,沒事別叫我。”

話雖這麼說,身體卻有意無意地朝我偏斜,帶著些報復的意味,將大半個重心都壓在我肩上。

他似乎真的累了,沒過多久呼吸聲就變得平緩悠長。

也唯有此時,我才敢偏過頭打量起他的面容。並沒有太大的變化,眉眼秀氣,鼻樑高挺,臉部線條幹淨利落。最好看的依舊是那雙唇。如今靠近了細看之下發現,上唇薄下唇略厚,天生的妃色,使得他的氣質在清雋之外帶了幾分頑氣。

他睡得很熟,睫毛間或微顫。我不敢亂動,沒過多久肩膀就開始痠痛。

窗外風雨不知何時停了,月亮又重新從烏雲中探出頭,將清暉撒向人間。一縷月光探頭探腦地從沒關緊的窗戶縫隙漏入,剛巧落在他散開的黑髮上。

發冠應該是在打鬥中掉落了,微涼的髮尾掃在我手背,隨著呼吸起伏,帶來些許癢意。

或許是方才死裡逃生的刺激,又或許是平生首次與人靠近太緊張,我精神異常振奮,就算強制閉上眼也沒有半分睡意。

為了打發時間,我輕輕抓起一撮頭髮開始編小辮,一條接一條,等到東方既白,睏意終於席捲而來,手中還握著半截沒編好的小辮,就那麼睡了過去。

夢中見到了趙蕙蘅養的小貓,它雙腳站立朝我走來。我俯下身跟它碰額頭,碰了一下又一下…...

睜開眼時視野中是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