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內心其實並沒有多少憤怒,害人者必被人害,因為以利待人,他人必報之以利。

只是當初太短視,急著登高位的時候,自己沒想到這一點,或者說那時候的我也想不到這一點。

但自己也有些詫異,都到了家鄉,他們還是依舊不肯放過我。

‘好吧。

那隨你們的便。

我現在也就剩爛命一條,隨你們折騰去吧。

’我沿著縣衙大道出門,打算四處轉轉,看看能不能為自己謀得一份差事,畢竟自己帶的那些錢其實也沒剩多少了,自己還要想法蓋一座房子,若是有可能還想買些筆墨紙硯。

若沒有差事的話,兩三年的時間,我就到了身無分文的地步了。

邊走,我邊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好像也找不到任何差事。

沒去細想,我想的首先還是怎麼住的問題:‘要不就隨便蓋個茅草屋吧。

方便簡單,開銷也不大,就是冬天難過些,但真正冷的時候也就那麼幾天,熬一熬,熬一熬也就過去了。

若是自己找到了差事,看看以後生活如何,再決定要不要蓋一座屋子吧。

’思忖完畢,我聽見不遠處有孩童誦經的聲音,我沿聲尋去。

一院之內響起孩童略帶稚嫩的讀書聲:“……問仁。

(孔子)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

’”聲音停止,一清正渾厚的聲音響起:“你們可知這句話的根本含義嗎?”

裡面傳來雜擾的躁動聲,但無一人發言。

接著,我聽見:“行正道,必然是困難的;但堅持行正道,你一定可以有所收穫。

堅持行正道,可以說是仁了。

你們知道我這裡為什麼將先難而後獲等同於行正道,將行正道等同於仁嗎?又知道為什麼行正道一定是困難的,且一定會有收穫嗎?又知道收穫的具體內容是什麼嗎?”

仍是無人應答。

聲音繼續:“自古及今,就沒有人從一個人的生死始終的一以貫之的道的層面去解讀孔聖人。

一個人心中有道,才會有堅心之始終如一,言語與行為是道的外現。

將《論語》中所有與孔聖人有關的言行,看做是他道的外在表現。

這樣,各篇中看似諺語的言論就都會有所依據,便非似無根之萍。

任何在人間的自道都要在外界世界中展開,都會經歷各方利益的阻撓,但若是正道就一定會在世界中得以展現。

一個有仁德的人,就一定會有一條貫徹人生始終的道路,這是毫無疑問的。

孔聖人自己也說:‘道不行,乘桴浮於海。

’經書中出現‘道’字的地方也是很多。

所以孔聖人在這裡說的話用來解釋行正道的人再合適不過。

一個能行適己之正道的人,一定可以稱作一個仁者。

但在《論語》中對於如何由端而成一體之仁這樣的道路並沒有太多說明,反而是《孟子》承孔聖人之學說,孤高發明,可謂承儒家之正脈,歷史亦有公論。

當然這裡是另外的話題了。

再回到上面所說的問題。

在俗世間展開適己之正道的時候,個人正道一定會與世俗利益的衝突,或者說道德與利益本身就是衝突的。

孔聖人時代道德與利益的衝突就十分劇烈,更別說現在了,歷史到了現在已經呈現一個積重難返的局面了。

若人能正行仁路,利益與道德是會呈一和諧局面的,奈何有道者太少,能堅持行道的人更少,所以這樣的習俗風氣至今未能形成。

能堅持行道者,是與天地大化同流的人,這樣的行道一定會受到天命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