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慶帝三十年,季春,三月十日清晨。

天氣尚處微寒,但在春庭院門口起舞的姑娘們卻似乎已經預料到隨著太陽昇起而即將帶來的似夏炎熱,早已急急忙忙退去春服換上夏衣。

姑娘們眼睛如星清爍,面容如荷初開,夾雜著些許呼吸的急促,竊藍色衣袖輕拂,腳步或前或後中,位置輪轉。

在其舞步流轉間,臺下看客們似見曲水蜿蜒,隨清晨之涼氣撲面而來;又似見春曉之骨朵輕綻,花瓣輕柔,默然素麗;又似見雨前春燕,忽然而來,倏然而逝。

在姑娘們的輕盈遊走間,其衣隨動作起伏或滑落、或穿起,恍惚間便能見大片雪白,又隨清陽初起轉瞬即逝;隱約間又見浮沫波濤,卻又因風停忽然而止。

箏聲餘音未了之時,姑娘們悄然站立,如清晨天邊之殘月,將散未散,將消未消,留下一抹靜麗的素雅。

而後,姑娘們一言不發,眉目流轉間悄已傳情,倏而轉身回到了春庭院中,回頭一顧未言似言:‘我在院中等你’。

這是春庭院的別緻節目,每早開門時都會邀請院中姑娘表演不同曲目,用來招攬顧客。

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隱隱約約的表演風格,一直使得春庭院的生意紅紅火火、經久不衰。

畢竟,直敘遠沒有半遮半掩來得更加勾引人心,因為後者給了人更多的想象空間與能做之可能性。

當然紅火最根本原因還是院裡姑娘好,背後有勢;表演不過錦上添花。

舞停,臺下人掌聲雷動,紛紛拍手叫好。

一些有財力或手裡有餘錢之人見姑娘們入院,便按耐不住心中的躁動,隨之而去。

剩下一些無力前去之人,看著佳人背影黯然無言。

隨後在這些人之中,有的悄悄握緊了拳頭,轉身離去;有的搖了搖頭嘆息一聲,轉身而去;有的摸了摸口袋,心裡似乎說:‘就這一次’,而邁步進院;還有的人就在旁邊一直觀望著,默默站立,時而看看門口站著的兩個門衛,時而低頭看看土地。

我在旁邊漠然無言,待到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左右看了看街邊剩餘之人,搖了搖頭轉身進了春庭院。

‘明知得不到還不甘心,最可悲。

’春庭院分為春庭上院,春庭中院,春庭下院。

每院各有一位媽媽。

上中下的言語間也早已區分開春庭院中姑娘們的高低貴賤。

春庭院中姑娘以花的名字為姓;花無貴賤因人分別而有貴賤。

於是,花的名字本身也就成為身份的標識。

居春庭上院者,以被大眾所喜愛、被達官貴族所追捧之花花名為姓。

如有以杜鵑為姓者,杜鵑花花中西施,花如此人亦如此。

居此之人往來皆服侍達官貴客自然也就相對身份高貴,才貌雙全這自不必說,其人若有察言觀色、深諳世故、熟悉房中技藝等的本領則更能混得風生水起。

居春庭中院者,常常以花中高潔遠逸品質之花花名為姓。

這類人常常帶有自己的個性。

如以蘭花為姓者,蘭花花中幽逸高潔者,花或非如此但人說如此於是花也強是此類品格之象徵,也正因為有這種品性,便讓以蘭為姓者居於春庭中院。

居春庭下院者以那些不被大眾所熟知且隨處可見之花花名為姓,花名本身便意味著卑賤與低位。

如以桔梗為姓者,桔梗花代表無望之愛與永恆之愛,鮮有人知,讚歎過即可棄便無望。

居此之人或徒有顏值與身材而無才華,或家道中落無可奈何,或因慾望自願來此;雖不如前兩者,但各自仍有各自的美豔。

取花名為姓之花不一定非是春天開花的。

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