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都,行宮。

華裳面色平靜地坐在椅子上,臉上雖是病容,卻不顯孱弱,她的身上一直有一種氣質,讓人信任、讓人感覺安寧、讓人跟隨的氣質。

蘭芝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福身行禮道:“娘娘,想要離開的宮人都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按娘娘的吩咐,每個人都賞了幾兩銀子,讓他們走了。”

華裳抬眼,然後點了點頭道:“還剩下多少宮人?”

蘭芝輕聲回道:“還剩下八成,娘娘,奴才的命本就低賤、不值錢,不論生死禍福,奴婢們一定走在娘娘的前頭,娘娘,城外已經戰火連天,這才不過三日,我們是等不到援軍了,娘娘,早做打算吧。”

華裳慢慢地站起了身,緩緩道:“本宮一直在準備著。”

蘭芝抬眼看著華裳,華裳轉頭也看著蘭芝,溫聲道:“蘭芝,你本是母親身邊的人,跟了本宮,也是盡心盡力、殫精竭慮,本宮一直都記著你的好。如今,沉都已經危如累卵,不管是論理還是論親,我都該讓你平安離去才是。”

蘭芝砰的一聲跪在地上,眨了眨眼睛中的水汽,笑著道:“娘娘,奴婢能陪在娘娘的身邊,才是奴婢最大的幸運,這麼多年,奴婢一點都不辛苦,很幸福,很幸福。奴婢以前本還想著,若是年紀大了,伺候不了娘娘了,便去四殿下或者八殿下的府邸幫襯著點,奴婢看著娘娘的孩子們長大,最喜歡他們了。”

“可是,殿下們終究是不及娘娘重要的,娘娘,無論黃泉地獄,奴婢都想在娘娘身側。”

華裳眼角的淚珠無聲無息地落下來,輕笑著道:“蘭芝,我雖然愧疚,但是自始至終,都沒想過要讓你離開,黃泉,你也得陪著我下了。太多年了,你就代表著我,就代表著上陽宮,就代表著我的殿下們,已經分不開了,我,根本無法放你走。”

蘭芝笑的很開心,眼中的淚花閃閃發光:“娘娘,奴婢很開心。”

芍藥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福身行禮道:“娘娘,您吩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人手也都已經就位了。”

華裳扯開了嘴角,輕聲道:“做得很好,芍藥。”

芍藥磕頭回道:“謝娘娘。”

沉都城外,北蒙-胡戎營帳。

北蒙四萬騎兵的大將是大汗的第三個兒子岱欽,同時岱欽也是北蒙大汗活著的兒子中最小的一個兒子,按照北蒙的傳統,幼子才是繼承家業的那個人,所以岱欽也算是北蒙的“皇太子”了。

剛剛年過三十的岱欽正是最勇武又最成熟的時候,他的父親已經老邁,他成為了北蒙最堅固的那根枝幹,這次南下,也是他的建議。

胡戎的兩萬騎兵是直接由胡戎的大王堪布帶兵的,副將是他的二兒子伏騫。

此時,聯軍的高層們都聚在了一起,被孱弱的沉都整整攔了兩天,今天已經是第三天,完全打亂了他們的佈局,也難怪要聚在一起,開個小會了。

岱欽是個暴脾氣,他憤怒地敲著桌子吼道:“這樣軍事實力幾乎等於無的城池,我們為什麼還沒有攻下來!?我們是來取大梁皇帝的命的,現在都第三天了,別說取命,我們自己若是陷在了這裡,連回軍都是奢望!”

軍帳中迴響著岱欽的嘶吼,北蒙的將領們有些氣短,小心翼翼的,而胡戎的將領則不賣岱欽的面子,他們的大王堪布和王子都在這裡呢,誰怕誰啊。

岱欽看著堪布王,眼神如狼一般的兇狠,開口道:“堪布王,你們胡戎不會是沒有盡力吧?大王你是一個明智又有謀略的人,應該明白,如今大梁勢大,如果我們兩方不能齊心協力,聯手抗敵,那就只有失敗一條路!”

堪布王手中捧著一個大梁產的青花的瓷杯,裡面泡著大梁最金貴的茶葉,並沒有說話,堪布的兒子伏騫面色平靜道:“這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