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拽著蘇清石,出了五金店先從他的口袋裡把煙拿了出來,扔在地上不解氣,又狠狠跺了幾腳,而後便往校園的方向走去。
“姐!姐!你聽我說!”
“跟我去學校說!你都成什麼樣子了!”
“這大週末的學校哪有人呀!我就是用空閒時間打了份工,你至於這麼生氣嗎!”
蘇瑤目光凌厲讓人不敢迎視,“你少騙人!要是推銷員我還信了!採購是攥錢的人,沒點資歷能讓你出來?”
蘇清石忙道:“姐,大學的課程很鬆的,有時候半個多月都沒課,我打打工補貼補貼,總比閒著強吧。”
“呸!你這是賺補貼嗎!都巴不得做成事業了吧!既然閒著,為什麼不去圖書館,你的心思到底在哪裡!”
姐姐情緒激動,蘇清石不敢再有半個駁字,如受訓一般連連點頭。
“家裡哪裡養不起你了,不用你現在賺錢,姐不懂畢業分配,但也知道成績更好也就更有前途。我看你都快掉進廠子裡,到底還慕不慕學業了!”
說著說著,蘇瑤雙目晶瑩,蘇清石雙手搓著褲子甚為無措,“姐,我保證會收心的,你放心。”
正這時,一群大學生迎面走來,臉上洋溢著笑容,每個人都乾淨白皙,白襯衫有稜有角,音容笑貌之間還能看到幾分青澀氣。他們的聊話中,是對下週的參觀、對某一場講座充滿期待。
反觀眼前的弟弟,一副奔波人的模樣,泥巴擦在腿上像老樹皮似的。更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一套“社會禮儀”,熟練老成、音笑皆宜,不是親見所見根本不敢想象。
氣質是裝不出來的,如此強烈的對比——
突然讓蘇瑤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
“清石,你到底有沒有上大學!”
面色如常的蘇清石,心裡像炸了鼓,只覺得額頭汗水滲滲成珠。忽有一種衝動,他想坦白一切,可姐姐已然受了刺激,火上澆油,不知會傷心到何種地步。別說姐姐沒有準備,連他自己也沒有做好準備。
“姐,你怎麼可以這麼想?”
蘇清石聲音發顫,激烈動盪欲說還休的神情,反倒讓蘇瑤覺得話說重了。
“但凡有點大學生的樣子,我也不會這麼說,學業為重、學業為重,都說了多少遍了!”
說話間,蘇瑤摘下臂彎的包裹,這是每次都會給蘇清石帶的燻魚和米糕。之前每次見面,蘇瑤都會拿出十塊錢來,每一次蘇清石都不要,今天她明白了。
“家裡要添一些漁網,化肥也要再買一些,我得去忙了。”
走了幾步,蘇瑤忽然轉過頭來。
“清石,有些話姐說的急了,你記住該記住的就好。”
蘇清石神情訥訥,聽到這話,比痛罵自己一頓還要難受,與此同時也讓他心如火灼,更加不敢去想道出真相的場景。
晌午過後,蘇清石準備回南鎮了。
從市裡回南鎮的班車,相比去汽車站買票,人們更願意到郊外的站牌等待。這些站牌最早的時候並不是市裡設定的,而是先有人們的自發等待,才有了標識的出現。
距離站牌還有兩三百米的時候,回南鎮的一趟班車正好駛來,蘇清石跑步上前,跑著跑著他又忽然停下了來,那抹熟悉的身影又出現在遠處。
若再早上幾分鐘,就會和姐姐在站牌再度相遇了,蘇清石抬頭望天,只覺得連老天爺都在告誡他,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
蘇瑤是最後一個上車的人,一手提著半袋化肥,一手拎著捆成麻袋一樣的漁網。她先把化肥和漁網放在上車口,兩個好心人幫她提到了車裡,幾聲道謝之後,車門關閉了。
一個多小時後,蘇清石也坐上了回南鎮的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