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蘇家的日常,蘇清石對母親毫無印象,問起來連蘇瑤也說印象很模糊,母親離家那年她也只有七歲。很多事情大姐蘇瑾應該記得清楚,可蘇瑾脾氣更衝,這種事一打聽就是碰釘子。
不過對於蘇廣志的事情,蘇清石大概知道一些,他不是現在不下田,而是生來就沒幹過農活。他小時候跟著一位雕工師傅學徒,十五六歲的時候就在鎮子裡做雕刻生意,以此養家餬口不成問題。
但誰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變故,導致從前的那個蘇廣志離去了,與他一同離去的,還有雕刻手藝。
很多時候這些從村子裡打探到的,或者從二姐那裡瞭解到的,蘇清石對此並不完全相信,因為這個家沒有丁點手藝人的痕跡。
非要說有的話,就是蘇清石從小到大戴著的一個石墜,它和小拇指肚一樣大,通體青綠色,形狀像郵票上“五嶽獨尊、昂頭天外”的那塊巨石。
其上刻著的,隱約是某種書法的“安”字,小時候蘇清石權當這是一件佩飾了,可隨著成長,他越發不喜歡這個石墜了。
他雖無說文解字的功底,但安這個字異常具象,儼然就是說“女人撐起一個家”。這樣的含義蘇清石非常認同,女子能頂半邊天,津古源素來流傳著巾幗靚影,像“自梳女”,她們當中有很多令人動容的故事。
可化身到這個家裡,直讓蘇清石覺得,蘇家男人當不得事、頂不住梁,還用這樣一個墜子時時告誡自己。
深夜,蘇清石難以入眠,他心裡夾著事,不吐難耐,吐了又讓一家人難耐。蘇瑤也有事情瞞著家裡,那一度讓蘇清石少了許多負疚感,然而靜下來一想,那是不能相提並論的事。
無數次,蘇清石暢想著,要是父親是個吐沫成釘、頂天立地的人,父子二人促膝一談,大前景也好、大道理也罷,總是可以抬到桌面上一說,若是可以這樣,怎樣的呵斥責罰他都認了。
想到這裡,蘇清石來了脾氣,他使勁拽了拽石墜,線繩卻結實得很。
第二天,蘇清石與姐姐一起做起來農活。
蘇瑤持家很有一套,因為不像別家人丁興旺,蘇瑤便刻意避開全村大收的時候,從種養的時候便把收桑收魚的時間往後延,這樣一來等到蘇家收成的時候,就可以從村子裡請到很多人,一起花上三四天的時間就能收倉入市。
雖說有時會錯過高價,但魚桑都是硬農貨,再差也不會差不多。而且蘇家開銷並不大,像蘇清石在招生處編纂的八個子女上學供養,才是更多家庭面臨的現實問題。
這些農活蘇清石也很熟絡,很小的時候他便坐在埂上,看著姐姐們幹活,後來上手就頗為簡單了。
這一天姐弟二人回來的比往常早一些,蘇清石提著一條三斤多的大魚,蘇瑤準備多花一些時間精心做道菜。
剛來到大門的時候,卻見一個胖墩墩的人,似是等了許久。
蘇瑤看了又看,忽然眉目張大,“你、你是寶河?”
常寶河笑得很靦腆,一晃他都快十年沒有回到源一村了,蘇瑤的印象還停留在蘇清石他們兩個挖青苔鬥知了的時候。
“二姐,是我。”
“快進來快進來!”
“就不了,我有點趕時間,和清石哥說幾句就得走。”
蘇瑤一怔,立馬笑著推門而入,“那以後可要常來啊。”
“一定一定!”
常寶河的突然出現,也讓蘇清石懵了,二人往遠走了走,蘇清石急問出來,“你怎麼殺到我家來了!”
“清石哥!你被開除了!”
“怎麼回事?”
“大強二強那幫孫子真跳了!他們去了三津村的那個廠子,還說是你給指的路子,還說你懂業務懂市場!三津村那些土傢伙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