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張獄監只覺失了威嚴,不由惱羞成怒,猛地從腰間抽出鐵尺,直指丁娘子喝道:“滾開!再不滾開,老子要了你的命!”

丁娘子依舊神色淡淡,卻側頭看向了石家兄弟,只見她伸手將鬢間散落的青絲掖回耳後,卻道:“我代她陪你二位,如何.”

林巧兒也未曾經歷過這般事,當日被收監,她能想到最悲慘的結局不過一死,此時才發現,生在這世道里,便是想幹乾淨淨的死,都不是那般容易的事。

算下來,掙得也不少了。

“哈哈哈雷劈?你讓它劈我一個試試.”

張獄監是頭次見女監內竟有人試圖挑戰他的權威,不由頓住腳步,細細打量丁娘子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怎了?莫不是以為我不敢打殺爾等?我即刻將你打死,報與上官一個‘暴病而亡’,今晚便用破席裹了丟到亂葬崗,你覺著如何?”

兄弟倆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由臉生橫肉的石大道:“嘿嘿,我們加錢”

說起來,這丁娘子此刻也深陷囹圄,完全看不出來有甚能力救林家姐妹。

這次,林巧兒的哀求也沒落空,卻見她同薛大姐等人迅速起身,將林巧兒姐妹擋在了身後。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

既不隔音,又不能隔斷視線,外間對話自是聽的清清楚楚。

而這石家兄弟,不但是最頻繁來消費的主顧,還是幫張獄監拉皮條的主力,光顧此處的顧客,三成都是他們介紹來的。

承平日久的江寧府內,外表繁華,內裡已爛的流膿。

林巧兒覺著,若不是有丁娘子一直溫言安慰、鼓勵,她只怕早已崩潰。

一聽說加錢,那獄頭明顯意動,可還是先往甬道深處丙叄監牢內看了一眼,道:“不是錢的事,你倆還去丙叄監內耍不就是了?把臉一蒙,還不都是一樣.”

“那勾欄裡的姐有趣味,你們怎不去!想省錢玩女人,還挑這挑那”

但凡有一點法子,誰家也不會讓女眷淪落於此。

見張獄監還在猶豫,那石大也道:“張獄監,怕甚,這幫小娘裡,雛兒不少,待我兄弟回去了,給你帶幾隻肥羊過來.再說了,仲秋估衣巷一事鬧那般大,這些小娘哪兒還能活命!反正早晚是死,不如讓我們兄弟快活一番.”

只有丁娘子神色如常。

監牢環境不佳,張獄監便瞄準了下沉市場潑皮閒漢,每次來消遣不過十文八文的。

面對赤裸裸的威脅,丁娘子卻眼眸低垂,只道:“張獄監,你就不怕被雷劈麼?”

眼瞅榨不出油水,張獄監便靈機一動,將監牢經營成了私密妓館.那些秋後待斬或沒有家人看顧的罪婦,便成了他的掙錢機器。

甬道和監牢,僅有木柵欄相隔。

情急之下,林巧兒拖著妹妹下意識的跪在了丁娘子身前,邊磕頭邊哭道:“丁娘子救救我妹,她才十二,求丁娘子救命”

這位可不是一般娘子啊!

雖然薛大姐知曉丁娘子此舉是為了拖延時間,但丁娘子若真的有甚閃失,薛大姐如何向姚將軍、楚王交代!

被護在後方的林巧兒也沒想到,丁娘子為了她們姐妹竟要以身飼虎,不由淚如雨下。

隨後,林巧兒心一橫,掰開幼妹抱著自己的胳膊,低聲泣道:“么妹,事由阿姐起,咱已經連累了丁家姐姐,不能再眼睜睜看著她替咱跳火坑以後,你若能活命,便辛苦些,替我與你姐夫給我家婆婆養老送終”

這一聽,林稚兒便知阿姐要代她伺候這位看起來就很嚇人的惡漢了,並且是抱了必死之心交代後事。

“阿姐.阿姐我不怕辛苦,我也不要阿姐死.”

林稚兒死死抱住姐姐的胳膊不肯鬆手,卻怎也想不明白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