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您大老遠從京城來,有話便直說吧。”

容嫣坐寧氏身邊,淡然望著客位上的荀瑛道。記憶裡的荀瑛姿容嬌豔,可眼前人,瘦得脫了相不說,臉色發暗,瞧上去身體狀況不大好。

荀瑛紅著眼睛,木然望著兩位夫人,一個下意識動作讓容嫣猜到了什麼。看著她覆在小腹上的手,容嫣揣測:她有孕了。都是過來人,她眼下這精神和身體狀況,確實對胎兒不好。

幾欲開口,荀瑛話還是沒道出來,淚先流了。她撐著椅子起身,隨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虞夫人,您救救我吧!”

容嫣顧不及她說的是什麼,趕忙上前去攙扶。為娘之人最見不得糟踐孩子,況且秦家好不容易有後,不衝著別人,便是衝著郡君和秦敬修,容嫣也不能讓她這般。

“秦夫人,您快起來吧,春寒未盡,地涼啊。”

荀瑛搖頭,說何也不肯起。容嫣嘆聲:“便是不為你自己,也為孩子想想吧。”

這話一出口,荀瑛頓住,隨即淚水流得更兇了。她咬唇搖頭,臉色白得發青,像似虛飄的魂魄要離體一般。“沒了,孩子沒了。”荀瑛捂著臉哭道。

容嫣驚住,回首看了寧氏一眼,忙問道:“如何沒的?”

“整日為叔父奔波,月初在都察院昏倒,醒來便沒了……”荀瑛低聲啜泣。

今兒才初九,這也沒幾日的事,她不好好在家養身子,大老遠地來宛平,容嫣猜也猜她為的什麼了。

容嫣起身坐回了座位上,望著虛弱的荀瑛道:“秦夫人,你若還跪著,咱今兒便什麼都別說了。”

荀瑛無奈,只得嘆聲被小丫鬟攙扶著起身坐回了椅子上。

“虞夫人,求您幫幫我,我叔父罪有應得,可我族人無罪啊。求您幫幫我們荀氏一族吧,滅九族這太殘忍了,婦孺老者,他們都是無辜的,不該承受這罪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是荀正卿造下的孽。”寧氏冷色言語道。

容嫣垂眸,她不是生在這個時代,對於滅九族的事她其實很難接受,但她又能奈何。“秦夫人,這件事您真求不到我,我一深閨婦人,何德何能幫得了你,這豈不是笑話嗎。”

荀瑛起身搖頭。“不,虞夫人,你能幫我。你可以說服虞大人幫我,只有他能勸得動皇帝。我去找他了,可他不肯見我,只有你能幫我說上話了,我窮途末路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容嫣沉思良久,深吸了口氣,望著荀瑛,冷靜道:“不行,我不能幫你。”

見荀瑛怔住,她接著道:“我左右不了三少爺,也不想左右他。伴君如伴虎,今兒他為你叔父求了情,豈知他日再翻起此案誰來為他求情。荀正卿獲罪無可厚非,通敵叛國,這可是滅九族的事,何況他險些害死了先帝。你讓三少爺幫荀正卿,無疑是讓三少爺惹火上身。”

荀瑛不喜歡容嫣,是因為秦晏之心裡一直有她,丟擲去這一點,其實她很佩服容嫣。一個敢於和離,敢於從商,敢於和整個世俗對著幹的女人,她應該是個有膽識,胸襟開闊的人。可這番話,分明是個小家子氣的女子才會說出來的。怕引火上身?她真的怕嗎?況且以虞墨戈如今在皇帝面前的地位,他用得著怕嗎?

這一切都是推辭罷了。她就是不想幫——

這已經是荀瑛最後的希望了。她心涼透了,下意識去摸了摸自己小腹。可觸手空蕩蕩的,什麼都沒了。

沒了也好,免得這孩子來到這個世上便要揹負著荀家的血脈,帶著一半的罪惡。

荀瑛再沒說什麼,她勸不動一個誠心不想幫她的人。所有的辦法都試過了,真到了懸崖邊上,反倒釋然了。她漠然告辭,帶著下人離開了。

荀瑛一走,容嫣匆匆回了後院,第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