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二月剛過,細柳出芽,漫山桃花只待怒放,已越過保定攻入了順天府的寧王大軍,被隔在了涿州。

涿州距京城百里,若破,京城岌岌可危。

皇宮內外無不惶惶,朝廷上下更是雞飛狗跳。京城裡,唯一安靜如常的便是敬王府了。

陳湛按虞墨戈囑咐,穩坐王位,任朝中如何紛亂他一概不參與,不但不參與,乾脆連面都不露了,以身體抱恙為由深藏府中。

他藏了起來,貴妃急了。

陳湛被封王,躲在自己府邸連個頭都不冒,老老實實做他的縮頭烏龜。寧王攻不進來便罷,一旦攻城,只要陳湛肯伏首稱臣,那他這個叔父也不會冒天下之不韙,對一個沒有威脅的人趕盡殺絕。倒是一直被皇帝想要立為太子的陳泠,她自己的兒子危如累卵。他母子倆還不得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啊。

越想越是怕,邵貴妃真悔沒給自己兒子也討個王爵之位,好也有個退路啊……

她想找退路,可偏就有人非要往上推他們母子。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帝自己——

就在桃花盛開,紅豔了京城之際,寧王援軍已到,破了涿州直奔宛平。眼看著大軍浩湯推進,氣勢糾糾,皇帝膽都快碎了。大同,宣府,遼東……所有他能想到的兵馬他一概往回撥,可根本來不及了。昌平侯攜子守衛京中,連不被荀正卿看好的徐井桐也提起十二分精神,戎馬金戈,鎮守南大門……

朝中慌亂,群首瞻望內閣第一人荀正卿。

荀正卿倒是鎮定,然他一句話,皇帝不鎮定了。

“為鼓舞士氣,請陛下御駕親征,討伐叛軍,名正言順——”

御駕親征?陳祐禎冷哼,他真拿自己當那個曾經出征討伐韃靼的皇兄了?他可沒那麼傻,也根本做不到。然朝中眾臣皆與首輔同心,群臣跪地苦諫,陳祐禎如何不肯,然荀正卿又開口了。

“陛下若是不肯,請禪位於二皇子陳泠。”

原來他是在這等著自己呢,陳祐禎心中萬般無奈,突然笑了,狂笑不止。而邵貴妃聽聞則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她是想要兒子繼承皇位,可不是這麼繼承,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之下。

朝廷如今一片混亂,連京城百姓都開始惶惶不安,躲的躲,逃的逃。就在此時,虞墨戈突然出現了,不僅僅是他,還有他身旁的昌平侯世子,以及瞧著眼生的一眾人……

“你們身為臣子,不守護君上,庇佑百姓,到這來作甚!”陳祐禎指著建極殿前的一眾人呵斥道,聲音朗朗,中氣十足,直衝雲霄。

虞墨戈淡然一下,仰視著皇帝慵然而道:“回陛下,昌平侯世子領左掖軍五千,護於紫荊城外,侯爺則都統五軍營戍衛皇城。何來的不護君上,不庇百姓?”

“護城?護城便應該帶著五軍營及三千營的精銳騎兵南下攔截寧王,何以在此耀武揚威包圍皇宮,目的昭昭,你當朕不知嗎?你是想逼宮吧!”

陳祐禎目眥盡裂,指著殿下怒吼。然卻被虞墨戈身後,一聲清越的“父皇”驚住了。

陳湛從眾人身後繞出,從容鎮定道:“父皇此言差矣,您德厚流光,深明大義,主動禪讓怎麼能說是逼宮呢。”

“你!陳湛!”陳祐禎怒不可遏,青筋暴跳吼道。

敬王卻不慌,施大禮,一副恭敬模樣應:“兒臣在。”

他越是淡定,陳祐禎越是暴怒。怒氣衝頂,他臉色像是被熱水燙過,紅得怕人。他一聲不語,然半晌後,竟漸漸趨於平靜……他託著嘶啞冷漠的聲音居高臨下道:“你現在是沒逼宮,可我若是不同意禪位於你,你接下來如何?”

果然和虞大人預料中的一模一樣,陳湛淡然應道:“父皇如是不同意,兒臣自然會退居敬王府,不在踏出府邸一步,至於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