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人生的前十六年,肖遙記憶裡最深刻的就是孤兒院的高牆。
他生活的孤兒院地處偏僻,設施老舊,人員管理不善,就連護工都是兇巴巴的。
孤兒院裡常年流傳著一個傳說——圍牆外有猛獸,專吃小孩兒,踏出就會粉身碎骨,連骨頭都被嚼爛。
護工叫孩子們感謝這牆,是牆替他們圈出這一方小小的安全地帶,讓他們能夠活著享受食物和陽光。
孩子們從記事起就生活在牆裡,自然不會知道這是護工們為了省事兒編造出的謊言,對此深信不疑,心甘情願地在牆裡生活了十多年。
肖遙雖是其中的一員,卻覺得自已比其他人幸運一點,因為在十六歲那年的夏天,他遇見了蘇昱。
那天正午烈日高懸,照得風都似凝固一樣,在空氣中緩慢流淌。
少年結束了一場“飯後活動”,身上的T恤經歷了暴力撕扯,只剩些凌亂的布條隨意搭在身上,早已看不出衣服原樣。因為被推倒在地面拖拽,身上遍佈摩擦出的傷口,血珠摻著沙礫往下滴落。
這樣程度的傷口不算嚴重,少年早已習慣,輕車熟路地走進一片運動場。
運動場不大,設施陳舊,被摧殘得不成樣子,一看就是很久沒有維護的樣子,唯一的一個鞦韆都顯得搖搖欲墜。
整個運動場都透著股破敗頹廢的氣息,是三十八度的太陽都融化不了的冷寂,少年走在其中,扯了扯掛在自已身上的破布條,奇異地覺得自已和此地相得益彰。
運動場邊沿有根水管,他開啟水龍頭,拿起水管對著傷口衝,直到把沙子衝乾淨,傷口都衝得有些發白,才關了水。
今天他還沒來得及吃飯就被人從食堂裡拖了出來,又經歷了一場毆打,這會兒胃空得有些難受。
運動場後是片小樹林,雜草叢生,以前還有蛇爬出來過,孩子們不敢踏足,但少年不在乎。一次偶然中,他在樹林深處發現了一片紅彤彤的果子。果子不大,單個只有拇指大小,好在數量很多,味道也不錯,對於他來說是頓難得的美味。
正吃得歡快,耳邊突然傳來幾聲叫聲,少年嚇了一跳,凝神細聽,發覺這不像人的聲音。
小樹林離圍牆很近,想來是從圍牆外傳來的,會是護工口中的猛獸嗎?
少年懷揣著好奇心,循著叫聲走到牆邊,在一處牆角發現了一個不小的洞口。
趴在洞口處朝外看,對上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
是一隻渾身長著白色毛髮,有毛茸茸的尾巴的不明生物。
不明生物和他大眼瞪小眼,突然在原地蹦噠了幾下,尾巴甩得像個風扇,“汪汪”叫個不停。
少年有些呆滯——這還沒他膝蓋高的、看起來蠢萌蠢萌的生物,真的能吃人嗎?不會把自已撐死嗎?
他試探著把手伸到洞外,“猛獸”很親人,在他的面板上嗅了會兒,然後把毛茸茸的腦袋埋進他的掌心蹭了蹭。
好奇異的手感,柔軟又溫熱,他沒忍住笑了,覺得這手感讓人上癮,捨不得收手。
對猛獸的恐懼蕩然無存,少年追著小狗鑽過洞口,在開闊又平坦的草地上奔跑,身上的破布條被風吹起,他從未感到如此輕盈。
跑得越來越遠,少年回頭看,高高的磚牆變得渺小,被他遠遠甩在身後,他害怕的一切都被困在牆裡,想起護工的話,他笑了笑,終於真心實意地感謝牆。
小狗帶著他跑過草地,進入一片樹林,一直到樹林深處,少年停住腳步,警惕地打量著面前的房子。房子很普通,是白色的,有兩層,一樓的窗戶被木板封死,其餘的門窗緊閉,房子外圍用木板圍了一圈圍欄,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樹林中央。
小狗仰頭衝著房子汪汪叫,叫了沒幾聲,二樓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