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所有先人上完墳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下山，行到狹窄的山路大人前後就相互搭手，下山的路雖坎坷陡峭，午間的日光透過林間的松針在前路上灑下如金的細碎光影，配上林中的鳥鳴，一派春意盎然，每個人新年第一天在虔誠叩拜過先人，預設獲得先人在未來一年的庇護，下山時臉上都籠罩著對新的一年的美好憧憬。
從山上下來，成爸成媽招呼著叔伯幾家子回家吃午飯，成交從山上下來一直落在後面，聽到前面父母的動靜回過神來，大步上前幫著他們攬客，牽著小侄子往家的方向走，
“大伯，么叔，你們中午就在我家將就哈，雖然沒得這麼豐盛，但都是現成的，我家又離得這麼近，吃了再回寨子裡剛好，你看成霧他們是小娃兒，早上走這麼久肯定累了，好歹帶幾個小崽崽去我家喝口水得行嘛。”
“行嘛行嘛，平常你在上班不囊個在屋頭，你這幾天在家也多來寨子裡走動哈，來我們家吃飯是隨時都有的哈。”
成交乖巧應道，“要得嘞要得嘞。”
邀著叔伯一行進屋，成交和父母搬了凳子出來請他們坐下，成交給長輩一一倒了水，給幾個小侄兒侄女分了幾瓶飲料，又洗了些水果端上桌就回屋拿了給岕依的紅包揣兜裡準備出門，經過廚房摺進去低聲和正在準備午飯的成母說了聲自己去岕依家發壓歲錢，午飯晚點來再吃。蕭箏剛把香腸臘排骨、蹄髈上鍋蒸上，開啟抽油煙機。聽到成交同她說話，一回頭拍了拍頭，壓低聲音，“誒呦，我也差點整搞忘記了，今天幾大家子親戚都在這裡吃飯，剛好順便把他們家幾個小輩的壓歲錢發了，下午點我和你爸串寨子也少跑幾家。”
“你們的紅包封好沒嘛？”
“你爸今天大早上爬起來封的，用的錢都是新嶄嶄的。啊你先和我出去把成霧他們幾個小輩的紅包發了你再去岕依家嘛。”
成交搖頭三連，“哦我就不去了吧，你和我爸發就行了嘛。”
蕭箏堅持，“你早晚要回家的，我們老了有些人親就是你走了”
成交擰不過她，看著她進了臥室數了幾個紅包拿著出來，接收到眼神，成交放緩神情，跟在母親後面，等母親張口招呼幾個在院子裡扔摔炮的小孩進屋來，成交溫和雙手從母親手裡接過將紅包一一遞到小侄兒侄女，揉揉侄子細軟的頭髮。
“媽，發完了，我出去嘍，午飯我就不擠著吃了，晚點回來我隨便熱點吃就行。”
“是咯，你去嘛，別玩太晚，下午點我和你老爹還要再去一次嘞。”
“嗯。”
岕依家房子挨著寨子的第三道寨門邊上，成交沿著寨子裡的路走得很慢，到了門口，院門關著，成交吆喝了幾聲無人回應，想是去山上了還沒回來。成交想了想，繼續往寨子裡走，上了坡從通寨主路下坡，折上通向果嶺的產業路，到了豐收季節，一輛輛貨車從這條只能容下一輛小車的小路裝載著一筐筐均勻的蘋果穩穩當當開向村委會廣場，在那裡卸貨，再拉進村集體大棚進一步分揀包裝，物流發出。
當下是春節期間，村民少至，成交沿著路閒散漫步，路蜿蜒著匯入山間，成了環繞青山的一彎白水，看著自己還能像現在這樣慢慢一直走很久。他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平靜的在路邊漫過步，不管是在工地上或是參加公司在農家樂或者小莊園組織的團建活動，一直都是混著領導的催促，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在和不同團體組合在消耗體力活動中伴隨著喝彩聲、掌聲，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極少。
跟著路邊慢慢走著，成交又想起早上林凡那通電話的陰陽怪氣，開始由滿腦子的莫名其妙轉向鬱悶，明明放假之前說話都和和氣氣的，怎麼就回家過了個年再給她打電話就那麼大火氣。
“難道是今天打電話打早了，吵醒她了，起床氣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