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時,十餘考生便走得只剩下了三人,衛姝便是其中之一,另兩名考生一個又瘦又黑、身量矮小;另一個則身高體壯、步伐矯健。

有幾個留下來沒差使的女生,此時便好奇地看了過來。

“你們三個隨我去北舍。”監考夫子道。

語落,場中便響起了參差不齊的吸氣聲,那幾個幫忙的女學生一個個張大了眼睛,顯是驚訝已極,有個圓臉少女更是忍不住輕撥出聲:

“呀,居然真有人報了‘御’啊!這都快十年沒人報……”

“噤聲!”

監考夫子厲聲打斷了她。

那女孩子嚇得一縮脖子,再也不敢說話了。

直待夫子領著衛姝三人行得遠了,圓臉少女方才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心口,小聲道:

“真真嚇死我了,沒想到杜副講也有兇的時候。”

那監考夫子正是杜慧娘。

她平素待人謙和,學生們都不甚怕她,難得板一回臉,倒是比旁人更有威懾力。

杜慧娘並不知自己正被學生們議論著。

她此刻心潮起伏,竟有些難以自抑,好容易方才平緩了呼吸,停步回首,向衛姝等人道:

“你們幾個的科目有些特別,考場皆在北舍,得走上一段路。”

停了停,視線轉向那瘦小女孩,她的語氣變得越發地柔和:

“谷滿倉,學田離得最遠,我要先送她們兩個去了校場,才能再送你去學田。”

學田?

農事?

居然真有人報考了農事?

衛姝大為訝異,面上卻無一絲異色,步履也沉穩依然。

聽夫子這話,那身形高壯的少女想是與衛姝一樣報考了“御”。

衛姝以眼尾餘光打量了那小娘子一眼。

那高壯女孩此時也不知是緊張還是沒聽懂,正一臉呆滯地看著杜慧娘。

谷滿倉耷拉著腦袋,身形躬如蝦,好似杜慧孃的注視於而她言重愈泰山,她的身體也漸漸地向下彎曲。

“是,先……先生。”

她幾乎是衝著地面說出了這句話,聲音小得根本聽不清。

杜慧娘目注著她,有那麼一瞬,她像是從這具佝僂如老嫗的身軀上,看到了另一個人,看到了……

當年的自己。

那個時候,她在監考夫子的眼中,應該也是這樣的罷。

瑟縮、膽怯、土氣,丁點世面沒見過,不管誰與她說話,都能讓她像受驚的兔子般心驚膽戰。

杜慧孃的嘴唇翕張著,很想要說上幾句話,說上幾句暖心的、熨貼的話,可最終卻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她轉過身,邁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