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短。按蔣舒明的說法,難就難在情緒的表現上。儘管赤那是一個冷漠、殘酷的殺手,但這股冷淡和兇狠不是一股腦展現給人看的,而是隱藏在日常下,呈現出這人平時便是如此的效果。

蔣舒明給秦絕講戲時用的是他自己的劇本副本,內容非常完整,但秦絕只在少年赤那的部分做了標記。她本就是臨時提拔,本色出演,尚不能把本人與角色分開,知道太多的情節並沒有好處,因此也就沒去關注赤那的身世真相、青年赤那的歷程以及整部電影的懸疑反轉,以免拍攝時露出破綻。

秦絕要拍的戲只有四場,其中兩場都是打戲。

第一場是群戰,俯角拍攝,最後定格在殺人後的背影,蔣舒明表示可以的話能一鏡到底最好;第二場是單方面的虐殺,赤那接受命令,如同吃了口飯般把綁在地上的幾個人輕鬆殺死,並覺察到少年季聲的視線,猛一回頭。

最後兩場裡有一個是背景板,跟在反派大佬的後面即可,另一場是赤那殺完人後坐在他的“房間”裡,看少年季聲走過,有一段目光跟隨他的特寫。這場戲蔣舒明還沒講到。

油性筆在秦絕手裡轉了個花兒,她的資訊量與少年赤那是一致的,此時正試圖從已知情報中推測那時赤那的情緒。

首先,“赤那”並不是名字,只是一個代號。

組織把養的人分為四種,羊,狗,獵犬,狼。

羊是俘虜,多為抓到的小警察,或是組織人員的親眷人質,一旦沒有了脅迫的價值,就送到實驗室做素材,或送給上三層享樂練手;

狗是底層打手,有一定能耐,但不算忠心,隨時可以放棄的炮灰;

獵犬是聽命於上級的高階打手,管著底層的狗,監管他們並隨時滅掉叛徒;

狼是殺手,與其他層級沒有任何利益聯絡,只為老闆服務,出手必有人命。

而狼中的狼王,則使用代號“赤那”,赤那在蒙省語中意思即為“狼”,在組織裡,是狼裡最出色的那個才配得到的代號。

赤那從記事起就在不停地殺,從兔子到野雞,從藏獒到老虎,從熊到人,他的戰鬥方式充滿兇性,招招都是掏心捏頸的死手,他的警惕也如同野生動物一般,閃躲用的不是腦子,而是直覺。

除了基礎通識課程,赤那沒有學過其他東西。識完字、學習過生活常識後,他的生活單調得每天只有注射藥劑和殺人。用得到他的地方,他就出現,用不到的時候,他就留在“房間”裡待命。房間是四方形的,沒有床,四個角落裡一個是蹲廁,一個是淋浴,一個是睡覺的地方,一個用來送飯和進出門。

赤那就是在這樣的房間裡,隔著牢獄般的豎條門看見了少年季聲。

秦絕放下劇本,走到酒店房間的角落。

她背對著角落貼著牆慢慢滑下,尋找著赤那可能使用的姿勢。

這個姿勢應當是方便起身攻擊的,進攻是他存在的意義,同時也是最好的防禦,但又不能把攻擊性張揚得太明顯,聰明的野獸懂得把自己的危險蟄伏,最後,必須留下幾個足以表露出無聊的細節——十幾歲的孩子可以沉默內向,可以不好動,但絕對不會感受不到無聊。

秦絕試了幾個姿勢,就開始了漫無邊際的發呆。

發呆的時候,她下意識咬起指甲。這是這具身體的習慣,在末世已經改掉了,當指甲的白邊被咬掉之後,指甲蓋與指甲肉連線的那一層就會露出來,把那層翹起一些的肉咬著撕掉,是當年的秦絕很喜歡做的事。人類總自欺欺人,認為痛苦可以抵消痛苦,那時秦絕看著坑坑窪窪的指甲,就會覺得身上的傷也沒那麼痛了。

不過,這是她的習慣,不像赤那的習慣。

秦絕制止自己咬指甲的慣性行為,指甲長得最快,基因最佳化後難得恢復正常,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