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夏點到為止。因為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終會生根發芽。

就憑柳玉兒那不安分的作精性子,這家,怕是一天都平靜不了了。

到時候就看那裝慣了的趙君然,是不是會找第三朵、第四朵解語花,一醉解千愁!

只是想到他們雞飛狗跳的模樣,沈盈夏便覺得痛快得很!

“我沈家女娘,絕不與賤籍女子同處。我實在憐惜你二人的情深似海,不願做那棒打鴛鴦的惡人。

“今日你簽了和離書,我就去官府將文書過戶,咱們一別兩寬,從此不再相干!”

沈盈夏施施然走向桌案,將玉珏和書簡放下。

趙君然原以為沈盈夏是來胡攪蠻纏、興師問罪的。不承想,沈盈夏連和離書都寫好了,竟然不似在開玩笑。

昨日還因為婚儀之事以頭觸柱,今日怎麼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陰謀!絕對是陰謀!

趙君然不屑地斜眼看她:“別裝了!你到底想怎樣?”

趙君然身後的紅裙倒是動了動。

“我能怎麼樣?如今你把人都抬回來了,不是嗎?”沈盈夏理了理袖子,恍然大悟,“哎呀呀,難不成,你本就只想讓你心尖尖上的柳玉兒做個下賤的妾,任人打罵?”

鈴蘭適時出聲:“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主君……”她的話戛然而止。

那紅裙的主人,此時已經挪到趙君然身側了。

只見她兩眼溼潤,睫毛微顫,貝齒輕咬紅唇,輕聲說:“君然,真的是這樣嗎?你莫不是,莫不是嫌棄我的出身?”

“你別信那個惡婦的挑撥,我現在就籤!”趙君然拉著她的手,表情真摯。

“當真嗎?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趙郎必不會負我!這一天竟這麼快便來了!趙郎,我真是歡喜!”她含情脈脈地仰視著趙君然。

一旁站著的劉媼,有些看不下去,輕咳了兩聲:“此事女君已經知曉了,公子便不要再拖了。”

從前,她就受不了這兩人的裝模作樣。

柳玉兒一見到男人便撒嬌拿痴,好像話都不能說個囫圇個兒。那趙君然更是過分,花著她的嫁妝錢,在外面揮霍,將視金錢如糞土的儒雅貴公子的模樣演了個十足十。

現在再看這兩人,沈盈夏差點兒沒嘔出來。待趙君然簽了字,她頭也沒回地離開了玲瓏苑。

到官府辦完文書回來,沈盈夏聽說府裡請了醫士,正在給柳玉兒看診。

沈盈夏哪有閒心管這些腌臢事,只招呼自己陪嫁的僕從收拾嫁妝。

前世,自己的嫁妝大多花在了趙君然身上。後來,被送去莊子後,剩餘的嫁妝便不知所蹤了。

趙君然的俸祿是萬萬支撐不起府內開銷的,是她拿嫁妝貼了又貼,才讓趙君然過上將柳玉兒養在外室的富裕閒散生活。

沒有人比沈盈夏更清楚,府內賬目的真實情況。

這一世,沒有了她的嫁妝,光是茶米油鹽、僕從月錢這些花銷,就夠他倆喝一壺的!

趁著天還沒黑,沈盈夏馬不停蹄地帶著鈴蘭等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趙家。

直到踏出趙府大門之時,沈盈夏才覺得自己憋了大半日的氣順當了些。

“女公子,咱們回沈家嗎?”鈴蘭問道。

“嗯,先回沈家。阿父阿母並非絕情之人,定還是會給我一條生路的。”

“可是女公子在未與主君、女君商議的情況下,就自行同趙公子和離……”她擔憂極了,思緒也有些混亂,“前年將軍府的么女同王爺和離,如今聽說也活得精彩極了。咱們女公子無論美貌、才識、禮儀皆不輸人,怎就過不好了?不管如何,鈴蘭一定伴在女公子左右!”

她也慢慢變得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