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樓是京城最大的青樓,裡面的女子都是人間絕色,而最讓人著迷的,則是花魁沈清然。
據說早年間,這位花魁也是世家小姐,因家道中落才流落至此,身世與晚娘有幾分相似,論美貌,她自是如天仙下凡,而最特別的,是她一個月只接一次客,而且是要自己選擇恩客,無數王公貴族每月十五聚集與醉月樓,散去千金,就是為了能博得美人青睞。沈清然性子清冷,並不常常施以笑顏,卻更讓人著迷,春娘見她為自己帶來不少收益,也就由她去了。
轉眼晚娘到了服侍姑娘們的年紀,春娘將她帶到了內院,空氣中瀰漫著絲絲的脂粉香氣,讓人好不沉迷。
盛熙五年,晚娘如今已有十歲,做事也愈發沉穩,加之這幾年常來“串門”,已和內院的不少姐姐相熟,雖然不會說話,但是討喜的長相和性格也獲得了姑娘們的喜愛。只是她從未見過沈清然,別的姐姐告訴她,她們也不怎麼能見到她,只是偶爾從她房間裡傳出清冽的琴音。
晚娘倒從未放在心上,日後有的是機會能見到這位花魁。
“吱-”門突然開啟,晚娘看著眼前的女子竟失了神,只見這女子一襲白色衣裙,一頭烏黑的秀髮,發見簪著一隻珠花,上面垂著白色流蘇,巴掌大的臉,吹彈可破的肌膚,雙眉修長,眼波流轉,湊近一點看,還能看到她眼角的淚痣,無不哀婉之意,似是訴說著命運的捉弄。
“這是…神仙姐姐下凡了?”晚娘心裡想著。
“這位妹妹可是晚娘?”美人朱唇輕啟,似笑未笑,聲音如山泉拂過人心,“可願進我房中一敘?”
晚娘見她邀請自己,忙不迭地抬腳跟上,殊不知自己儼然一副好色之徒的模樣,遭受了不少姐姐的鄙視。
沈清然的房間如她的名字一般,清清冷冷,撥開白色的紗帳,晚娘見她端坐在琴前。未置一詞,沈清然抬手撫琴,琴聲清冽,卻有哀婉之意,似是抱怨命運不公,琴聲一轉,卻又有了然之意。
一曲終了,晚娘早已淚流滿面,她曾在家中看姐姐撫琴,姐姐也曾是名貫京城的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後來…沈清然撫琴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姐姐,曲中之意也正是她心中所想,因此不自覺地流下眼淚。
“妹妹與我身世坎坷,想來也聽懂了我的曲子,知音難覓,日後若想再聽曲,可直接來找我。”沈清然看著面前不過十歲的小姑娘,心下悵然,若是沒有遭遇變故,自己的妹妹應該也像晚娘一般大,於是心裡也默默把晚娘當成了自己的妹妹,生出些許親近之意。
晚娘見花魁娘子主動親近自己,也明白二人同病相憐,看沈清然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感激和親切,於是尋來紙墨,提筆寫到“承蒙姐姐垂憐,世道不公,卻有姐姐這般大雅之士,如若姐姐不嫌棄,日後可喚我閨名’晚晚’。”看著娟秀的字跡,沈清然訝然,沒想到晚娘長於後院,卻能識字寫字,心下更是喜歡得緊。
“晚晚,姐姐很高興能有你這樣的妹妹,如有機會,姐姐會帶你去我的老家蘇州看看。”說到老家,沈清然的又黯淡了幾分,這輩子還會有機會回到老家嗎?晚娘察覺到她的難過,試探著握了握她的手,美人的手如青蔥般纖細白玉般光滑,饒是晚娘,握住了也不想放開。沈清然感受到了晚娘的安慰,感激地朝她笑笑:“時候不早了,晚晚也早些回去歇息吧,這些書你拿去看,就當我送你的禮物。”
晚娘點了點頭,接過沈清然遞過來的書,然後退了出去,關門的瞬間,似是看見兩行清淚從沈清然的臉頰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