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其寶彷彿聽到自己隆隆的心跳聲,又彷彿沒有。

這樣的夜裡,她們做著這樣隱秘的事兒,彼此都有些興奮。

當然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車伕的動靜提醒她們,“那個地方”快到了。

佟氏明顯開始緊張起來,但面上不顯,只是手攥得緊緊的,手心微微出汗。

湯其寶也有點憂心,怕即將迎來一場大亂,一切失控;又怕佟氏傷心過度,精力不濟。

“走吧。”

馬車終於停下來,兩人呆坐片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忽然,佟氏深呼一口氣,驀地拉開簾子,決然地走下馬車。

盼春左右相隨,扶著她主人的臂膀,也是一副凜然的模樣。

主僕倆都是戰鬥姿態。

湯其寶緊隨其後。

這裡民風淳樸,百姓夜不閉戶。

小宅子裡的門也虛掩著,沒有上鎖。裡面燈籠的光隱隱透出來,璀璨光華,似乎在專程等著什麼人。

門房趙思一向清閒,此刻正在打瞌睡,見三個富貴裝扮的女人大搖大擺推門進來,快步朝裡走去,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不對勁,趕忙上前檢視,哪裡還看得到人影。

一般的女人,嬌嬌弱弱,走一步扭三扭,哪有這樣昂首闊步,走路帶風的。

門房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打算繼續回去打瞌睡,裡面猛然間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

門房耳尖,聽出似乎是雲兒姑娘的聲音。

於是又踮腳往內院的方向張望。

“臭娘們,下手也太狠了……”

燈下遙遙走來一個搖晃的黑影,門房心下一驚,靠近了才發現是在內院守夜的李散,李散似乎掛了彩,一隻手捧著臉,脖子半偏著,嘴裡罵罵咧咧,卻不敢大聲,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小思哥,快幫我整點燒酒漱口。”

李散見到門房,趕忙招招手,嘰裡咕嚕地說道。

“喲,兄弟,這是怎麼了?”門房趕忙迎上去,扶住李散。

“別說了,造了瘟了,別院的那位找上門來了,我想攔一攔,上來就給爺爺一大嘴巴刮子,踩著爺爺的腳就往裡衝,真他娘晦氣。”李散說著吐出一大口帶血的唾沫,吸了一口冷氣,“嘶,力道真大。”

“先用冷水漱漱口,興許血就止住了。”門房趕忙把人帶進屋去,剪亮燭火,又拿起一個油膩的水壺,倒了半杯水,遞給李散。

李散不敢用力,抿了兩口水輕輕漱了漱口,又偏過頭問:“小思哥,有酒嗎?”

“算你運氣好,還有半壺,本來打算後半夜喝的。”門房說著,又開啟褪了漆的櫥門,找出一個葫蘆形的酒壺。

李散二話不說,搶過來狠狠灌了一口。

“嘖……”眯縫著眼睛半天,然後似乎一下子精神過來,晃了晃腦袋,對門房道,“今兒這事恐怕不會善了。你說咱們好不容易找個好營生,好不容易跟主子套了點近乎,多掙幾個賞錢,又感謝爹媽給的這張臭臉,沒被抓去貼燒餅。多得意的事兒,眼下恐怕是說沒就沒啊。”

“怎麼?這麼嚴重?爺們那些個褲襠裡的事,也算不得什麼,又不是殺人放火。”門房口拙,只不解地道。

“你沒跟二爺身邊貼身伺候過,不懂,別院的那位,厲害著呢。”李散神神秘秘地靠近門房,放低聲音道,“二爺平時嚼用的銀子,一多半是那位給的。就置這個宅子的銀子,也是二爺從那位的指縫裡摳出來的。大宅裡的月例,嘖,塞牙縫都不夠。”

“不就是個娘們,這麼有錢?”門房驚訝。

“人會投胎啊,託生到首富娘子的肚子裡。不像咱們,大晚上的聽著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