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庭宇既要忙著讀書求功名,還要幫忙處置家外一攤子事兒,媳婦那邊照顧不到也是有的。多虧湯姨娘常伴左右,時時悉心照料,此番若是能有個一兒半女,我們全家都感激不盡。”一個身穿百蝶穿花大紅洋緞短衫、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妝容精緻的婦人打量著湯其寶道。

一番話明面上是在表示感謝,實際上還是在催生,絕。

大家族,催生的壓力真是大呀。

湯其寶覺得自己難以想象,過去幾年,佟氏是怎麼熬過來的,也瞬間十分理解他們為什麼一定要來別院單住。

現代人生育晚,要面對的無非是父母、公婆四個長輩的嘮叨。

張家這是至少一打,跟烏泱泱一群催生的長輩日日住在一起,每人唸叨一句,就能把人直接催暈,就算雄雞也得麻溜地跑去下蛋。

“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夫妻成親十年才孕育麟兒,也是有的。”湯其寶道。

說到“夫妻”二字,咬字特意重些。生孩子可不是女人一個人的事。說不定是你們張家的種子質量不行,特別是那種縱慾過度的,質量可不得下降嘛。

“好飯不怕晚,我們自然省得,不過借湯姨娘的光多嘮叨兩句。”婦人親暱地朝佟氏一笑,點點頭道,“聽說湯姨娘家有龍鳳胎,可真是好福氣,我們也想沾沾好運。”

“這是鳳娘她四嬸,被我慣壞了,說話直,湯姨娘別見怪。”張老太打斷婦人的話頭,作勢嗔怪地看了一眼。

張四太太忙道:“喲,我沒別的意思,只是龍鳳胎著實少有。湯姨娘端莊大氣,是有大福氣的,想來不會忌諱說說家裡的事。”

一句話輕輕揭過,試圖拉近與湯其寶的距離。

張府四太太是親上做親進的門,張老太唯一任性的一回,就是做主給自己生的小兒子娶了孃家侄女兒。事實證明,她的眼光還是挺好的,四太太長袖善舞,補齊了他們家其他三個兒媳過於剛直的短板。

今天就是張老太帶隊,張四太太領銜,帶著張府第三代的幾個奶奶們上的門,佟氏的親婆婆張大太太在一旁作陪。

張大太太似乎不太說話,湯其寶只在行禮時隱約聽見她說了一個“好”字,其他時間,她都像個木頭人一般坐著,烘托氣氛時嘴角微咧笑一笑。

張府的幾個奶奶們,倒是隨了四太太,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長輩疼愛後輩,乃是正理,說什麼見怪。”湯其寶決定把裝羞澀貫徹到底,儘量少說話,不主動帶起話題。

江仙臨處境艱難,就怕有人利用她做文章,給他出難題。

張府如今雖然跟江仙臨在一條船上,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萬一她們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再用張老太的年紀和名聲壓下來,她是應了好,還是推了好。

所以萬全之策還是裝鵪鶉,俗稱:認慫。

沒想到她說起正理,似乎就撞到張老太的心坎上了,緊跟著一頓輸出。

“湯姨娘說的是,長輩對後輩,真的是操不完的心,恐怕只有我閉了眼,心裡這些七七八八的事兒才能消停。雖說我也不是他們的正經婆婆、長輩,”

說著指指圍著她的眾多婦人,“可當年夫人把三個孩子交到我手上,我賭咒發誓過的,一定要看著他們成人成才,讓老爺在外能放心安心。”

“這些年,我哪天不是懸著一顆心,一會兒怕這個,一會兒怕那個,把幾個孩子伺候大了,又開始操心家裡的孫輩。我們家庭宇,是我親自帶大的,自然又更經心些。”

“老太太勞苦功高。”湯其寶把玩著手中的玉穗,偶爾介面兩句。

沒想到,張老太更高興了:“你這孩子真是會說話,讓人稀罕得緊。”

湯其寶:我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哄老人小天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