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少年過去了,尹仲還記得那時的周小白紅著臉轉過身來對著少年的自已說了一句話:尹仲哥,你唱歌真好聽。

少年的尹仲看見臉漲得通紅的周小白,覺得心跳得好快,內心深處不知從何而來的愉快與興奮交織的那種特殊的情感噴薄而出。一直到放學之後深夜躺在床上的時候,腦海裡還是周小白那張青澀而臉頰緋紅的一幕。

很多年後,尹仲去北京工業大學上學的一個暑假,回到了廠裡。不知是哪位好事的初中同窗組織了一次同學聚會,到場的就有周小白。十年光陰過去了,那時尹仲的生命裡有了琴莉莉,有了阮愛蓮,還有那些烏秧烏秧不知是多少明裡暗裡的愛慕者。

酒闌人寂的深夜,周小白喝醉了。她頂替父親在新廠的車間裡上班五六年了,尹仲從她身上再也看不到那個活潑俏皮的少女模樣。因為經年累月倒班的原因,她的眼角早早的有了些許皺紋,還不到二十四歲的年紀,生活的不堪與磨難就開始摧殘她了。

尹仲還能說什麼呢,自已早就不是那個敏感而沉默的少年了,可是她對自已的好感尹仲是知道的。所以對於她藉著酒醉抱著自已的胳膊休憩的這種親暱舉動,他並沒有反感更沒有任何不適。

時過境遷,兒時玩伴已經凋零無幾,區區一個初中同學的聚會,連十個人都湊不齊,那時的尹仲就開始知道人生就是一場漸行漸遠的旅程了。

周小白喃喃的對著自已說了什麼,尹仲早已不記得了。只記得周小白問他畢業之後做什麼,尹仲學的是工業自動化,畢業之後大機率是去國企做技術員,然後工程師,然後總工程師,至於以後,連尹仲自已也茫然了,所以只能說一句做工程師。

酒醉的周小白,把手一揮,說了句:我以後嫁人,也要嫁一個工程師。眾人一陣鬨笑,甚至有人現場就攛掇讓周小白親尹仲,一吻定情。尹仲笑著連連揮手,他拒絕得很委婉,內心卻是無比的決絕。

在那個夜風輕撫的燒烤攤,他突然對自已必須要面對的這些人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自已其實早就遠離他們的世界了,經歷不一樣,看待世界的眼光也不一樣,也許從自已獨自一人去縣城上重點高中的一瞬間,其他人都與自已只能說是陌路旅人了。

人生很奇妙,優秀的人一次次破繭成蝶,脫胎換骨,而庸常的人只是安然度日,生命半點漣漪皆無。不信命很難,這是尹仲後來由衷的喟嘆。

談及這些少年往事,尹仲覺得不是感慨悲憫別樣的人生,而是瞭解這人世間的真相。真相就是:你成為什麼樣的人,然後過什麼樣的人生,似乎不是你自已決定的,但似乎你自已又可以決定一些什麼。這其中值得玩味的地方太多了,一言難盡。

深夜,田蕾與陳妙在庭院邊喝邊聊。在晴朗的夏夜,上一次如此無拘無束的暢快不知是該追溯到什麼時候,怕該是伊能靜在《十九歲的最後一天》裡唱的二字頭的年紀了。

伊能靜,又是一個歲月流轉見證的活化石了。她怕是田蕾陳妙這一代女性青春光陰啟蒙的親歷者與見證者。本身這樣的符號,在無盡的歲月裡就是值得銘記的,更何況伴隨她的歌聲是那樣明豔動人。

一對從大學伴隨至今的閨蜜能聊些什麼呢,其實對陳妙而言,也有犯難的時候。自已大齡未婚,對婚姻本身也並沒有抱什麼希望,也不存什麼天真美好的幻想。

而田蕾是結結實實經受過戀愛婚姻現實拷打的,說傷痕累累就她那些不算太過誇張的情史而言,或許稍許有些過分,但從人生的本質而言,一語中的。

那麼兩人或許唯一共同的關注跟情感投射的交集,最終不言自明的落到了池小唐池導的身上。她們最初談資的起點並不是池小唐池導,而是陳妙正在追的那部劇《春色寄情人》。

這部劇田蕾也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