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裡一個柔美的女聲在告知一個資訊:因為天氣的原因,蘇州機場上空短時間內會有一場雷暴的發生,為了防止航班大面積的晚點完成機場候機廳的擁堵與混亂,以下航班特意提前半小時開始登機,航班如下,蘇州飛往廣州,蘇州飛往昆明,蘇州飛往海南~
這時,尹仲的腳邊忽然被中央空調的微風吹過來一張機票,剛開始他還以為是誰不小心丟棄的衣物的標籤之類的,可是等到走進了一看,儼然是一張藍白相間的熟悉的登機牌的樣子。他俯身拾了起來看了看,看著人名的拼音是CHENHUI SHEN,是蘇州飛廣州。
他在頭腦中用中文默唸了幾遍,記憶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人名的模糊印記好像瞬間復甦了,有幾分年代久遠的熟悉,沈晨暉,他想起了工業大學那個小一級的師弟,那個有些瘦削單薄的身影,會不會是重名的陌生人?
他在那片空白區域的四周找了找,在靠近一個燈光熄滅的廣告牌的旁邊,看到了一個胖乎乎的中年人,老遠就看見隆起得很厲害腐敗的肚子。尹仲走近的時候還聽到如雷的呼嚕聲,他戴著一副有些陳舊的黑框眼鏡,嘴角流涎,還在美夢之中。
他頭邊的座位上放著身份證和手機,還有一隻有些殘邊破舊的揹包,看得出牌子還行是Coach,不過是工廠店而非專賣店的貨色。尹仲不好冒然叫醒他,踱過去瞅了瞅身份證看是何方神聖,看到是沈晨暉三個字,然後尹仲在他的身邊俯下身子,仔細的開始辨認起來,如同辨認一具經過海水浸泡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屍體一般。
歲月顯然是對這位沈晨暉痛下殺手了,面龐變得黝黑渾圓,脖子上的黑皮都皴裂了,一臉的絡腮鬍子,像個窮困潦倒的流浪漢。但是尹仲大腦的影像識別功能還是敏銳的,他左邊臉頰那顆黑色的痦子徹底讓尹仲確定這就是工業大學的師弟沈晨暉無疑了。
尹仲用手拍了拍他虛胖的胳膊,這甜夢中的沈春輝驀然睜開了眼,如同詐屍一般。看到身邊陌生的衣著考究的英俊男人,他一頭霧水。
沈晨暉:我佔了你的座嗎?不好意思,我沒買到坐票,看你剛去接水還是上廁所抽菸,我就臨時坐一會躺了一下,你回來了我就讓你~
尹仲啞然失笑,這傢伙是真的失心瘋還是裝瘋賣傻,這好像是火車上常年逃票的傢伙常用的熟練貫口,尹仲是經歷過那樣底層生活的人,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尹仲:沈春輝,搞什麼搞,我都認得你,你還假裝不認識我?我,你大一級的師兄,自動化系的,咱們在球場見過幾次,想不起來了?
沈晨暉呆若木雞,好像真的不認識一般,可是那狡黠的眼在滴溜溜的亂轉,這可沒瞞過尹仲的眼睛。
沈晨暉:我最近手頭緊,以前那筆賬等我手頭寬裕了一定會第一時間登門拜訪,你容我緩緩~
尹仲徹底無語了,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登機牌,歪著頭衝他無奈的笑了笑,然後伸手遞了過去。
尹仲:飛機提前了,兄臺,人家都在排隊了,不是飛廣州麼?
說完尹仲轉身離去,走出五六步遠了,聽到身後沈晨暉大叫一聲:尹~尹仲哥,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他拉起行李箱,一溜煙的追到尹仲的身邊。
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尹仲看出來了,衝他笑了笑,然後指了指登機的地方,沈晨暉恍然大悟。
沈晨暉:哥,謝謝您,這麼多年,您依舊丰神俊朗,小弟混的不好自慚形穢,您多擔待。
尹仲笑著擺了擺手,算是禮貌的道別,遠去的沈晨暉還不住的衝尹仲揮手,混社會範兒的抱拳感謝。尹仲忽然覺得其實他並沒有什麼可憐,如果說在時光中變得潦倒也沒什麼,因為即便是風光無限也會有人鄙夷覺得不堪。
人是看不見別人的,除非你想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