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她不用再揹著巨大的蛇皮袋子隨人流擠上火車,拿著小馬紮蜷縮在過道上,在售貨員略帶嫌棄的眼神中一遍又一遍地起身。空姐都很溫柔,輕聲細語的和她說話,還會主動給她送水送飯,整潔明亮的機場裡依然人流如潮,但卻並不喧譁,與嘈雜混亂的火車站簡直是兩個世界,李雪拉著自己的箱子站在T2,看著一個個打扮得體的人從自己面前走過,好像依稀看到了孫驗的影子。
此時的孫驗已經急瘋了,但他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他太瞭解她了,她既然這樣說了,那就肯定是不讓他找到的,他就那樣像雕塑一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到了天黑,樓道里傳來了一點點動靜,他立刻豎起耳朵,片刻後,那點動靜消失了,而他盯著的那扇門始終沒有開啟,他收回視線,繼續漫長的靜坐,他不能瘋掉,他要在這裡等她,不管多久。
李雪先去了孫驗讀過的學校,假期的校園很安靜,走了很久才零零星星的看到幾個人,這是她第一次踏入大學校園,與她想象的差不多,古樸而莊嚴的教學樓,乾淨整潔的街道,她坐在長椅上,看到遠處有一個書生氣息的男孩緩緩走過,忍不住幻想孫驗曾經也是這樣閒庭信步的走過這條小路,臉上帶著20歲少年特有的朝氣和自信,如果她當初也來了北京的話,他下課後應該會選擇其中的一條路步履匆匆的回家找她,或者她會來這裡看他,那他們應該像一對普通的學生情侶一樣,偶爾一起漫步在學校的羊腸小路上,藉著悠閒的時光談情說愛,那應該是一段像夢一樣美好的時光。
李雪把臉捂起來,擦了下無聲溢位的眼淚。
她又逛又歇的一直呆到天黑,最後揉了揉已經凍僵的雙腿,對著遠處的黑暗輕聲說:“我來看你過你啦,要好好學習哦,不能和別人談戀愛,否則我會生氣的。”
她後來把孫驗說過要帶她去的景點都去了一遍,不過都只是遠遠的看上一眼就走,哪個都沒有進去過,她有些孩子氣的想,這些地方說好了是孫驗帶我來的,我自己來不算。
接到張卓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天橋上對著陳星華被宣判死刑的醫院發呆。門口不斷有人進也有人出,不知道當年的李建國是懷著怎樣的期待千里迢迢帶陳星華來到這裡,後來又是如何絕望的帶她回家。
在她童年的記憶中,李建國一直是一個無所不能的形象,可是無所不能的李建國最後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深愛的妻子一天天走向死亡,而他的女兒少不更事,不僅不能給予他半點安慰,甚至對母親的去世也懵懵懂懂,每天只會無休止的哭鬧任性,讓所有人都不省心,以至於李建國沉浸在陳星華去世的悲傷裡無法自拔。
她一直覺得後來經歷的那些苦難都是她的報應,因為她以前活得太無知、太自私了,老天爺看不過去,所以收走了她的全部,拿鞭子抽著她,逼迫她加速成長,讓她不要再那麼惹人厭,總是給別人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