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城這些年發展的很快,原來騎腳踏車躥幾條街就能逛完的城區現在無數條馬路縱橫交錯,高樓鱗次櫛比,過去喜歡在街上鋪個桌子打牌聊天的街坊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步履匆匆的寫字樓白領,頗有一些與國際接軌的意味。

也得益於這樣的環境,讓我這個心理學專業的在國內也能混口飯吃,畢業後,受邀來到師兄的心理診所,每天接觸各種各樣的病人,各有各的痛苦,讓我印象最深刻之一的病人叫孫驗,男,31歲,未婚,很年輕的企業家,抑鬱症,失眠,有輕微自殘傾向。

我認識他2年了,他來的頻率不固定,有時候很久來一次,有時候一週來好幾次,每次來的時候狀態起伏都很大。他並不是一個好溝通的患者,也不是很配合治療,有時候來了以後一句話不說閉目養神,然後又一言不發的離開。

還有一次,他進來的時候滿身酒氣,一句話不說閉目躺下,我當時緊張的全身僵直,本來過來的就都是心理有問題的人,這傢伙喝完酒萬一鬧事就麻煩了,我都做好喊人的準備了,結果觀察了一陣,他就跟睡著了似的平靜的躺著,我壯起膽子稍稍走近了一點觀察,猛然發現他臉上全是淚水,緊閉的雙眼裡眼淚瘋狂的流出來,但不發出一點聲音,哭的沉默壓抑。

我不敢打擾他,坐在不遠處沉默的看著他,我都不知道一個男人能有這麼多眼淚,而且能哭的那麼有感染力,彷彿藏著天大的心事,壓得他直不起背,看著他哭,我都有點想哭了。

我後來半開玩笑的跟他說過:“2年了你這病情還是沒什麼起色,顯得我很沒水平啊。”

他聽完極淡的笑了一下,說道:“不怪你,是我的問題。”

說實話對著他我挺有壓力的,雖然他在我面前表現的很低調,但那張精雕細琢的臉加上上位者的氣勢讓他顯得太過端重,言談舉止間都讓人在他面前不敢放肆,再加上他有一雙欲語還說的眼睛,他站在你面前不說話,但那雙眼睛承載的傷痛和記憶會鋪天蓋地的朝你襲來,讓人喘不過氣,每次他走後我都會莫名的心情低落一會兒。

身為一個心理醫生,被病人的情緒感染可不是好現象,要不是因為他掏錢很痛快,我真的有點不想接這個病人。其實我對他也挺好奇的,隱隱約約知道他是因為感情問題,但我想不通這樣的一個男人放到城市裡妥妥的鑽石王老五,說句難聽的,只要他想要,環肥燕瘦什麼樣的還不是隨便挑,就算失戀了,以現在的生活節奏,大家都很忙,難受一陣子再去開始下一段感情就好了,偏偏看他那個架勢這輩子這個坎兒是過不去了。

最近他又來了,在我辦公室休息了3個小時以後準備離開,走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來,對他說:“三天後我結婚,之後有半個月的婚假,你要過陣子才能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