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出門的時候悄無聲息,被遊野拉著穿過防盜網,飄蕩在夜空。出於職業習慣,臨走的時候他帶上了記事本、錄音筆;同時心裡暗暗惋惜家裡沒有攝像裝置,哪怕有臺小DV也好呢?

也不知道機齡七年的破手機能不能拍,拍出來又是個什麼樣。十年攝像記者的經驗告訴他,夜間黑暗環境是攝像工作的天敵,尤其是在缺少專業裝置的情況下。

不過,等出門之後,他就顧不上心裡那點惋惜了。人在空中,低頭看一眼空蕩蕩的腳下,以及一道道從身下劃過的燈光,即便沒有恐高症,大林也是瞬間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遊野將大林的窘態看在眼裡,笑眯眯地不說話,腳下的夜風卻不知為什麼開始了過山車模式,忽高忽低,忽快忽慢。

落地的時候,大林吐得稀里嘩啦,幾乎連膽汁都吐乾淨了,只覺得眼前的世界都顛倒了過來。

“還能吃,還能吐,不錯嘛!”遊野說著莫名的怪話,對腳邊一攤稀碎和刺鼻的酸臭恍若未覺。

大林吐得眼前發黑,說話聲有氣無力:“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你現在的生理反應全都符合正常人標準,從生理方面暫時看不出毛病。”

“你才有毛病吧?”大林怒從心頭起;自覺遭到戲弄的他,憤怒之下破口大罵,甚至忘記了先前對遊野的恐懼。

遊野滿臉嚴肅,鄭重說道:“被妖異纏上的人,身上總會出現一些徵兆,可能是生理上的,也可能是心理上的;就好像那個肇事司機,明明記得自己出車前一滴酒都沒沾過,可他的身體就是會呈現酒醉症狀,警察就是能從他血液裡檢測出幾倍濃度的酒精殘留。”

“去你媽的,騙鬼麼!”大林罵罵咧咧;雖然對方說得一本正經、鄭重其事,可他一個字都不信。他站起身,萬般嫌棄地遠離地上升騰的酸臭味,舉目四顧,只見一片稀疏燈火。

“這什麼地方?不是去湖濱社群的辦公室勘查現場麼?”

“不對,這個地方我記得……”大林的腦子逐漸恢復清明,居高臨下俯瞰時只覺得眼前的景色越看越眼熟,“這裡是南沙路,那邊是南沙大橋,這裡是公安局啊?”

遊野點點頭:“對啊,我們現在就站在公安局樓頂上;你要是再往前走兩步,就走進監控攝像頭裡了。”

大林直闆闆站著不敢動了。

“我們來這兒幹什麼?”

“去找刑警隊的勘察報告,再去證物室看看他們找到的物證。這些事他們才屬於專業人士,我們正好可以吃個現成的,瞭解阿豹失蹤前後的經過。知道了整體脈絡,才能心裡有數。”

遊野說得輕描淡寫,卻有一口濃痰堵在大林咽喉,不知該往哪裡吐才好。

刑警隊、證物室?還要看人家的卷宗和證物……

這種事已經不能叫違法,應該叫犯罪了吧?

正好,從作案地點來看,刑警隊連出警的步驟都可以省了。

“你自己去吧,我就留在這兒,就當幫你望風了。等你看完了,再一起去社群和阿豹家。”

大林說什麼也不想上這個賊船;他很懷疑對方到底是想進公安局,還是想把自己送進公安局。可遊野卻抓著他的肩膀不放。

“望什麼風?夜裡的風往哪兒吹,我比你清楚,用得著你望?”

眼前一個恍惚,大林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一道昏暗的燈光之下。這是一個沒有窗戶的房間,盡頭處隱約可見一道青黑色鐵門;靠牆和中間的位置擺著許多鐵架,一層疊一層,幾乎疊到和天花板一般高。架子上整齊擺放著大小不一的塑膠收納盒,每個盒子上都打著編號。

“這什麼地方?”大林下意識中脫口而出。

“證物室。”一陣風在大林身邊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