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生衝出公司大門時,夜色已深,街燈昏黃,像是被一層薄薄的霧氣籠罩著,透著一股陰冷的氣息。他的目光在黑暗中四處搜尋,終於捕捉到陳淑英那熟悉的身影,正朝著右前方的街道狂奔而去。她的步伐凌亂,彷彿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驅使著,毫無章法地向前衝去。
就在這時,人行道的紅燈驟然亮起,刺眼的紅光在夜色中格外醒目。陳淑英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或者說,她根本不在乎。她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衝向了馬路中央。
“叭——!”
刺耳的貨車鳴笛聲劃破了夜的寂靜,像是某種不詳的預兆。周圍的行人紛紛尖叫起來,聲音中夾雜著恐懼與絕望。貨車剛剛起步,速度並不快,但即便如此,撞擊的瞬間依然讓人心驚膽戰。陳淑英的身體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拋起,隨後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迅速從她的身下蔓延開來,染紅了冰冷的路面。
林海生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他衝了過去,雙腿像是灌了鉛,每一步都沉重無比。他跪在陳淑英的身邊,雙手顫抖著,不敢觸碰她,生怕自己的動作會讓她受到更大的傷害。他的手指在手機螢幕上滑動,撥打著急救電話,聲音沙啞而破碎:“求求你們,快來人……快來人救救我老婆……”
陳淑英的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的眼睛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目光中透著一絲深深的失望與痛苦。她的嘴唇輕輕顫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林海生俯下身,耳朵貼近她的唇邊,卻只聽到一陣模糊的氣音。他的眼淚無聲地滑落,滴在她的臉頰上,混合著血跡,顯得格外刺眼。
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刺破了夜的沉寂。醫護人員迅速將陳淑英抬上擔架,林海生跟在一旁,目光呆滯,彷彿靈魂已經被抽離了身體。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著剛才那一幕,耳邊彷彿還回蕩著貨車的鳴笛聲和行人的尖叫聲。
醫院的走廊裡,燈光慘白,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刺鼻而冰冷。林海生坐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雙手緊握,指節發白。時間彷彿被拉長了,每一秒都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八個小時後,搶救室的門終於開啟了,一名醫生走了出來,臉上帶著疲憊與凝重。
林海生猛地站起身,幾乎是撲了過去,手裡攥著一沓厚厚的現金,聲音顫抖:“醫生,我老婆她怎麼樣了?求求你,一定要救她!我有錢,多少錢都行!”
醫生輕輕推開了他的手,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無奈:“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們已經盡力了,她的生命體徵暫時穩定,但頭部受到了嚴重的創傷,醒來後……很可能會成為植物人。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林海生的身體晃了晃,彷彿被一記重錘擊中。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音。他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無力地問道:“我……我能見她嗎?”
醫生搖了搖頭:“現在還不行。我們會把她轉到重症監護室,你先回去休息吧,有情況我們會通知你。”
林海生頹然坐回長椅上,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滲出。他的腦海中不斷閃現著與陳淑英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歡笑與爭吵,如今都化作了無盡的悔恨與痛苦。
“鈴鈴鈴——”
手機的鈴聲突兀地響起,打破了走廊的寂靜。林海生沒有理會,直到鈴聲第二次響起,他才機械地掏出手機。電話那頭傳來兒子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爸,媽呢?怎麼一直聯絡不上她?”
林海生的喉嚨發緊,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你媽……她有點事,暫時回不來。你專心準備高考,別擔心。”
結束通話電話後,林海生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了醫院。回到家時,孩子們已經睡了,屋子裡一片漆黑。他開啟一瓶紅酒,沒有用杯子,直接對著瓶口灌了下去。酒精的苦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