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慵懶地豎起十指,戴在指尖的潔白指套裡散出密密麻麻,頭髮絲粗細的紅色紙線,我沒細數,但幾千根是有了,紙線的另一頭,精準連線在臺上舞者的每一處關節上,這五十多號無想天,統統成為了我的提線木偶。
微微勾動小指,老僧的脖子被反扭三圈半,當場倒地斃命,再輕勾左手食指,三個中年男人的腰向後齊齊折斷……每死一人,我就用紙線把它的陰身拽下來,整隻吞進嘴裡。
進食持續了十多分鐘,臺上的活人已經不多了,隨著陰力的消化和吸收,我終於進化成了儺,在最後吞下沒人會倪老闆的陰身後,我完成了惡鬼路的最後一輪進化。
現在,我是小黑天級別的大凶之物了,我和血月之上的判官,人皮畫工,骨佛,舞者是同一類東西了。
至少在這個幻境,不會有比我更兇的存在了,我雙眼透出兩道黑褐色的血光,掃視著空無一人的臺上,別誤會,每一個人臨死前哀嚎著向我許諾出各種各樣的條件,我只是沒顧得上去聽,我很討厭在進食時被打擾。
成為大凶之物後,我終於完整解鎖了活人剪,我的【見鬼】特性也不再受人性的制約了,我透過剪陰通靈出的任意角色,即使不為其灌注富貴氣,也能模仿出本體至少五成的實力,我這樣的兇物幾乎不可能被殺死。
結束了,終於結束了,我發誓,這是我這輩子經歷過的最漫長幻境,沒有之一,我該走了,我已經夠夠的了。
我把衛雨桐抱在懷裡,朝著禮堂外走去,回到車上,衛家人抱在一起失聲痛哭,我坐上副駕,衝老紀使了個眼色:“開車!去天神道的入口!”
老紀發動賓士,路上,他遲疑了很久,緊張地小聲問我:“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和你提這樣的要求,但是……你能不能把我家瑤瑤也帶去天神道?瑤瑤是好孩子,她不該在陰間受苦。”
我看了眼緊緊抱著閨女的老紀,冷聲道:“我可以把你閨女送上去,畢竟孩子是無辜的,可是老紀,我勸你別想那些多餘的,你這樣窮兇極惡的人,大機率是進不了天堂的,硬要進,只怕會發生不好的事,這個你自己琢磨。”
老紀聽完沒吱聲,眼淚決堤,無聲噴湧出來。
衛雨桐摘下臉上的黑布,好奇地問我:“李叔叔,什麼是天神道?”
我說:“就是天堂,進去了吃穿不愁,想啥來啥,過神仙日子。”
那個名叫瑤瑤的小姑娘感激地注視著我,怯生生道:“謝謝叔叔帶我去過神仙日子。”
王慧芳和老太太也一個勁地衝我致謝,老紀說,那天神道的入口就在酆都市中心,這的人沒有不知道它的,只是想進去,難度極大,據說把守入口的是酆都的閻王爺,相當於中陰的大拿,普通人想進去,光手續審批就有足足五百多道,最快辦好也需要千八百年,而且就算所有通關的牒文上都簽了字,蓋了章,到了閻王爺那一樣白搭。
甭管你當了多少世的善人,託了多少層關係,就把你晾在那,哎,就不讓你進,你說氣人不氣人?
我聽完老紀的講述,搖了搖頭:“這些你不用擔心,那閻王爺要是不給我李某人這面子,滅了他就是。”
我還真不是吹牛逼,我這樣的兇物,哪怕放在修羅道那都是滅世級別的存在,一個小小閻王爺,芝麻大點的官,見到我,他跪姿但凡有半點不端正,笑的但凡有半點虛假,那都是對我的大不敬。
天黑透了,酆都城燈紅酒綠,虛假的繁華背後,塞滿了無盡的罪惡和慾望,人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疲憊地離開工廠,開始在垃圾桶中翻找著食物,一整天高強度工作所獲取的收入,不足以買到一份像樣的晚餐,不遠處的摩天大樓裡歌舞昇平,高檔自助餐廳裡的芝士焗龍蝦碼放的整整齊齊,食客們卻嫌它不夠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