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接受了父母慘亡的現實,也接受了馬大海是他在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人,可內心卻痛苦萬分,若不是大鬍子伯伯阻止自己見父母最後一面,他又怎會模糊了父母的音容笑貌!

可是,太陽東昇西落,每天照常升起,即便林靖滿腔悽苦,也無法阻止時光前行的腳步。

當第一抹日光照在林靖臉上的時候,他畢竟年少,熬不得夜,將將沉沉睡下,臉上掛著兩道淚痕,兀自未乾。

“靖兒,怎麼在這兒睡。來,到屋裡去睡。”馬大海洪亮的聲音響起,他將林靖橫腰抱起,向屋內走去。

林靖猛地驚醒,抬眼便看到一個留著及肩長髮,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穿著一襲白衣白褲,稚嫩的臉上卻掛著嚴肅的神情,手上拿著一盆待洗的衣物,最上面便是林靖的衣物。

林靖在馬大海的懷裡看到女孩兒秀鼻微蹙,似在嫌棄他衣物散發的臭味,不禁鬧了個大紅臉,掙扎著跳到了地上,臉頰通紅,說道:“我......衣服還是我來洗吧。

“就......你?”女孩兒冷冷地從林靖身邊穿過。

“小玲,這是你林靖哥哥,今後就跟我們一起生活了。”馬大海連忙說道:“以後就由你林哥哥教你讀書寫字了。”

“啊!”馬小玲怪叫一聲,轉過頭,瞪大雙眼看著林靖,忽的滿面通紅,飛也似地跑開了。

“這孩子!哎,這孩子!真沒禮貌。”馬大海急的直瞪眼,一雙大手不住搓著,半晌,才對林靖說道:“靖兒,她是我的女兒馬小玲,我是個粗人,不像你爹讀過書,不懂如何管教孩子。我......我對不住她!”

這樣一來,馬小玲方才的行為便可說的通了,只是屍煞的毒頻繁發作,林靖一天之中往往只有一兩個時辰能夠醒著,鬼醫開的藥,由三天一副改為兩天一副,又改為一天一副。為了給林靖配藥,馬大海不得不時常外出。而馬小玲,自打知道林靖身份後,便再也沒有開口說過話。

如此反覆,直到十餘日後,林靖方才恢復些許氣力,能夠下床走動。

和煦的陽光照在臉上,一時有些刺眼,林靖閉上眼睛,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裡,久久不願睜開雙眼。昏睡的這些天,他每天都做著同樣的夢,而夢的結局都是父母的身影漸漸離他而去,他痛哭著高聲呼喚,用盡全力,卻也無法擺脫眼睜睜看著父母漸漸消失在眼前的結局。

林靖呆滯地走到一株大柳樹下,倚樹而坐,心頭一片空白。沒有了父母,沒有了家,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對於一個只有六歲的孩子來說,太過抽象。

或許,唯一一件能夠激發林靖內心渴望的便是為父母報仇了吧。

只是屍煞此刻就像一個永遠也不會醒的噩夢,每每想起,林靖都會生出一身冷汗。

報仇,談何容易!

這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靖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到馬小玲雙手捧著一碗黑乎乎的、不知用什麼材料熬成的粥,來到了自己身後。

也不知虎妞現在是否安好,林靖看到馬小玲,便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玩伴。在這茫茫大山上,除了馬大海,便只有馬小玲與自己作伴了。這些日子裡,一直臥床不起,只怕都是馬小玲在照顧著自己。

自小,父親便教導自己,要知禮,懂禮,雖說馬小玲自初次見面後便再未開口說話,也不知是否厭惡自己,但無論如何也應該向她表示感謝。

心念及此,林靖猛然站起身,學著過去父親模樣,向馬小玲拱手做了個揖,說道:“小玲妹妹照顧之情,林靖絕不敢忘......”

馬小玲顯是沒有料到林靖舉動,一時有些慌亂,不待他把話說完,便捧著粥往回跑去。

難道我說錯什麼了?對於馬小玲慌亂的反應,林靖同樣有些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