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終於決堤，不受控制的宣洩而出。
鄧忠鑫的到來徹底的引爆了魏崇陽過分壓抑的情緒，就像是在壓縮提純的純氧中突然加入了一團烈火，想要不顧一切的將面前的一切都焚燒殆盡。
哪怕現在所處的立場對立，魏崇陽還是沒辦法忽視鄧忠鑫與他相似的過往。
曲小水可以清楚的看到魏崇陽那被風吹到空中的淚滴。
就像是連風都在替魏崇陽流淚。
“別開玩笑了！我原本不應該這樣的，在我的人生裡，不應該肆無忌憚的掠奪那些人的生命，可是，就是因為所謂的責任感，就因為所謂的使命感，你看看這些年，我究竟做了些什麼？！”
“我對家人隱瞞了自己做臥底的任務，為了保護母親，我斷掉了一切與她的聯絡，徹底的消失在她的世界。可是我得到了什麼？！我甚至不知道母親去世的準確時間！在我殺掉了別人的妻女時，喜歡我的人和我喜歡的人也一一離開。這就是報應！是詛咒！”
魏崇陽淚流滿面的看著脊背挺的筆直的鄧忠鑫：
“在我的恩人需要人保護的時候，你們在哪兒？！”
“在我需要人支援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
魏崇陽高高仰起頭，不讓眼淚繼續流下：
“曾經無數次！無數次！我都想要驕傲的告訴母親，我是一名警察，不是混混，不是犯罪者，可是你們要我怎麼說？”
“我連自己的行蹤都不能對著她透露，我連續8年！連續8年都沒有回家過過一次年，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和家裡透過。”
“可是最後我得到了什麼？我的母親甚至沒有等到我任務結束後迴歸平穩的生活！她得到的是，直到臨死之前都沒有等到我回家！你們讓我怎麼能夠不去恨！？怎麼能夠不去恨！”
心臟一下一下的抽痛著，魏崇陽反而平靜了下來。
他擦掉了臉上不應該出現的眼淚，看向了鄧忠鑫：
“比起恨你們，我其實更恨的是我自己。”
“因為我的無能，才會將任務拖延了這麼久。”
在場的警察們都可以從魏崇陽的身上看出他的掙扎與難過。
手中堅定舉著的木倉再也沒辦法瞄準魏崇陽了。
如果換成他們站在魏崇陽的位置，恐怕也不見得會做的比魏崇陽更好。
捨棄了身份，捨棄了家人，甚至連自己的容貌也捨棄了，在失去了僅有的家人後，彷彿把自己也弄丟了……
失去一切，孤注一擲的傳遞出了資訊，卻又被人揹叛，再次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人，連活下去的意義都找不到了。
行屍走肉一般，信念徹底崩壞之後，真的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看著如同悲情劇中男主角一般自說自話的魏崇陽，鄧忠鑫大聲呵斥了一聲：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你現在的所作所為，無一不是在否認你過往存在的意義。”
鄧忠鑫的眼中沒有面對殺害侄子兇手時的恨，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惋惜：
“你曾經救過那麼多人，那些信任你的同伴，等你回家的親人，願意將性命交付給你的下線，他們寶貴的生命和期待，難道你也要全部否定了嗎？”
“除了殺人，你真的沒有其他選擇了嗎？！”
魏崇陽語塞。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曲小水所在的方向。
如果當初按照指示，他脫離了臥底的身份，加入到13層，也許真的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
加入了13層，想必他們也會願意幫助他查明真相。
秦乾不會死、鄧兼善不會死、商靖怡不會死……王智新……也可以一直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