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憋醒了,聽到我爸和我媽還在說話。

我悄悄爬起來,看到我爸手裡拿著一杆生了鏽的,長長的土槍,正在擦拭上油,還嘗試怎麼裝火藥和鋼豆鐵砂。

這是爺爺以前用過的,後來被他收在了地窖裡,我爸又給拿出來了。

我爸說他想到山上瘋狂的人群就後怕,以後他再也不會犯昨晚那種錯誤,把我帶到危險當中了,而且手頭有了傢伙,以後也放心一些。

我媽說你小心點,這玩意一般人玩不了。

我爸說道:“你放心好了,小時候陳一槍經常帶我上山打鳥,十二歲那年,我還用他的傢伙開過幾槍——唉,陳一槍一輩子穩重,昨晚也太瘋狂了。”

我媽看到我趴在大衣櫃旁邊,說蛤蟆你怎麼醒了?

我說要尿尿,然後出了院子,在地上尿了一泡,狗窩裡的黑子動了一下,虛弱的哼了一聲,狗日的賈成祖,把黑子打出了內傷。

等我尿尿回來,我爸已經把土槍收了起來,跟我媽做出很輕鬆的樣子,但是我知道他們心裡並不平靜,因為我爸結婚後,就在我媽的監督下把煙戒了,現在嘴裡卻叼了一根,熟練的吞雲吐霧,我媽也沒有反對他抽菸。

睡醒之後簡單吃了麵條,我們一家三口就去了宋家村,去給宋媒婆燒紙。

宋媒婆的人緣實在是好,今天又是週日,前來燒紙的大人小孩烏泱泱的。

鄉長騎著腳踏車經過,還以為是哪個村幹部家死了老人,大操大辦來著。

鄉長跟我爸我媽認識,看看我說蛤蟆還記得我不,你小那會,我去看老丈人路過你家,就抱了你一下,你小子尿了我一脖子。

我羞得臉通紅,沒等我搭話,馮二毛來了,鄉長看到他說二毛來了啊,今天青龍街的豆芽,又是多少錢一斤?

馮二毛說鄉長你夠了,這麼大的父母官,怎麼還拿我這鄉野草民開玩笑。

鄉長笑了,把口袋裡半包煙扔給了馮二毛,告別一聲,騎著腳踏車走了。

馮二毛看到我媽,難得正經起來,對我媽說杏兒你來了,我媽說來了,然後轉身先去給宋媒婆磕頭了。

我爸從口袋裡翻出幾張票子,遞給了馮二毛,馮二毛看看我媽的背影,說算了,就當給杏兒買補品了。

在我看來,馮二毛盯著我媽的背影別有用心,就豎起兩根手指頭,對馮二毛說,今天豆芽兩毛錢一斤。

馮二毛聽了,使勁打我屁股一下,說小毒物你再提這個,我把你耳朵擰下來。

其實馮二毛這個人很有意思,二毛並不是他名字,而是一個響噹噹的外號。

據說是他煙癮不淺,但是出門身上帶火柴不帶香菸,有人散煙了,他嘴上說不抽,結果卻伸出兩根手指頭,把煙夾在手裡。

有一次鄉長上我們村看自己的老丈人,也就是教書的三爺爺,經過青龍街的時候,路邊一圈人認出了鄉長,就跟他打招呼。

鄉長很平易近人,下了腳踏車,還掏出一包好煙,挨個的散過去。

當時馮二毛也在現場,鄉長給他煙的時候,他嘴上說著不抽,鄉長以為他不會抽菸,也就沒多想,轉身把那根菸給了別人。

誰知鄉長一回頭,看到馮二毛右手還伸著,食指和中指都翹起來老高,做出夾煙的姿勢,鄉長說你不是不抽菸的嗎?

馮二毛晃著兩根手指頭,訕笑著對鄉長說,我的意思是,在鄉長的英明領導下,青龍街的豆芽,現在才兩毛錢一斤。

人群爆出一陣鬨堂大笑,鄉長瞬間明白過來,說你這個同志還真是幽默,然後把一根菸,放到馮二毛兩根手指頭上。

等到鄉長走了,大家都學著馮二毛剛才的樣子,豎著兩根手指頭,說今天豆芽兩毛錢一斤。

笑話傳出去,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