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死去多時的宋媒婆和賈成祖有了動作,狗剩爺倆又來這麼一出,把大家都嚇了一跳,問狗剩爸怎麼回事。
原來狗剩沒有擠到山腰的空地上,在一圈松樹的外圍站著,站的久了有點累,看到地上有個樹樁,狗剩就坐了上去。
結果狗剩的屁股還沒坐熱,就感覺屁股像被無數的野蜂蟄了,屁股蛋子腫起來老高,疼的齜牙咧嘴。
像山路中間的說法一樣,山裡的樹樁,也是山神爺歇腳的王座,凡人坐上去就是對山神爺不敬。
所以狗剩爸認為是山神爺懲罰狗剩,拉著狗剩過來給山神爺磕頭賠罪。
陳一槍一邊罵狗剩爸教子無方,一邊領著狗剩,在地上找了一截松枝,從狗剩頭上揪下幾根頭髮,纏繞在松枝上。
陳一槍讓狗剩拿著纏著頭髮的松枝,插到了山神廟旁邊不遠,一塊半截懸空的石頭下面的地上,松枝的上頭,正好頂著石頭。
經常出去旅遊的人,一定看到過大山裡,有些石頭下面的縫隙裡,頂著很多小木棍,很多人不理解這是什麼意思,也學著別人插上一根。
在我們這邊,這叫做靠山木,就是心甘情願找山神爺當靠山的意思。
狗剩插好靠山木,按照陳一槍教他的說了一番賠罪的話,又許諾再也不冒犯山神爺,爬起來之後,屁股竟然很快消腫,也不疼了。
假如說一開始大家是怕山神爺放出的凶煞,那麼現在變了,親眼見到了山神爺發威,大家對山神爺是心甘情願的頂禮膜拜了。
人群一片又一片的跪倒,帶起地上一片沙塵,大家磕頭之後,匆忙撿起小木棍插到石頭下面,爭先恐後找山神爺當靠山。
我爸還是眼睛無神的坐在地上,老張不停的搖頭,拍拍治保主任的肩膀,想讓他趁大家正狂熱的時候,抱著我下山。
“蛤蟆再不入洞房,山神爺就發怒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麼一聲,楊木匠和陳一槍最早明白過來,對著我一指,然後人群湧過來,裡三層外三層圍住了治保主任。
人群如浪潮一般,把老張劃拉到一邊,有人帶頭撲向治保主任,我爸猛地從地上爬起來,發瘋一般掄起洋鎬,把他們逼退了。
不過雙拳難敵四手,我爸很快被人抽冷子絆倒,然後一幫人壓住了他,不知道哪個傢伙竟然帶了繩子,把我爸捆的結結實實。
我爸拼命的掙扎,有人一拳頭打在他的太陽穴上,他一下就暈了過去。
村幹部都躲了起來,治保主任孤立無援,抱著我一個勁說這可怎麼辦。
要不是我爸跟他的交情,治保主任早就把我扔了,不過就算這樣,我感覺他也堅持不了多久,因為有人拿起了地上的洋鎬和鐵鍁,對準了他。
“把蛤蟆放下!”狗剩爸大喊一聲。
洋鎬就在他手裡,他剛從山神爺手裡救下兒子,已經成為山神爺的信徒,此刻紅了眼,做出一副不放下我就要刨了治保主任的架勢。
拿著鐵鍁的是陳一槍,兩個人看治保主任不動,掄起了洋鎬和鐵鍁。
空地上響起砰的一聲巨響,聲音就像是炸爆米花的老人,一腳蹬開了爆米花機的開關炸出了爆米花,迴音還在空曠的山裡迴盪。
四十多歲的老張,一臉的莊嚴,右手直指星空,是他對天鳴槍了。
“都給我住手!誰再搶孩子,老子就打死誰!”
老張是官家人,槍是官家的權威,現在老張行使的是陽間的王法。
狂熱的人群被鎮住了。
而且大家尊敬供奉山神爺,不就是為了神靈庇佑好讓自家平平安安嘛,要是老張真的開槍打人,小命都沒了,還談什麼其他的。
局勢暫時被老張控制了,治保主任長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