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馳時報入京師,誰家兒女不傷悲!
天子驚慌恨失守,此時文武皆垂首。
何事文武立朝綱,不及閨中林四娘!
我為四娘長嘆息,歌成餘意尚彷徨。”
讀著賈寶玉所作、賈政寫就的《姽嫿詞》,賈蓉笑著向賈政道:
“寶二叔這首詩,已經得了詠史懷古之妙了。”
“若非被賈雨村強牽到案子上,當真要為此浮一大白!”
賈政見賈蓉這時還能笑出來,不由焦急地道:
“蓉哥兒,都這個時候了,還評這詩做什麼?”
“你說這詩牽扯到了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賈雨村要拿這詩告我,究竟為了什麼?”
他從王夫人那聽說自己和賈寶玉因為一首詩被賈雨村盯上,當即來問賈蓉這件事的詳情。賈蓉也沒隱瞞,只是讓他取來去年寫下的《姽嫿詞》,說是賈雨村要拿這詩作證據,告他誹謗聖上。
眼見賈政似乎還不明白,賈蓉又指著後四聯,道:
“二老爺且看,這幾句詩所述的朝堂景象,換成南安郡王兵敗、朝廷被迫和親,是不是同樣應景?”
賈政聞言細讀,頓時覺得若是把詩裡的“林四娘”換了,這幾句詩可以用來諷刺和親。
想到前些日子和親的事,賈政當即就大驚失色,驚惶道:
“這……這……”
“這首詩明明是去年作的,和親卻是在今年才定下來——”
“這樣的詩,怎麼能說是諷刺和親呢?”
一時捶胸頓足,不知如何是好。
見他這個樣子,賈蓉搖了搖頭,說道:
“蘇東坡烏臺詩案時,有誰關心他的詩是何時所作呢?”
“更何況,這首詩雖是寶二叔所作,卻是二老爺親筆寫就。”
“若是被人問起二老爺為何非要親自書寫這首詩,二老爺又如何回答呢?”
說著,又指著《姽嫿詞》一詩,賈蓉道:
“而且,這上面沒有落款日期,說是去年寫的有人信,說是上月寫的,同樣會有人信——”
“若是賈雨村誣告二老爺是因為對和親不滿,故意在前些日子作了這詩發洩,二老爺又如何辯解呢?”
“本朝在文字上屢有大案發生,這首詞出了這麼多的紕漏,也難怪賈雨村會抓著不放了。”
聽了這番解釋,賈政一時是心喪若死。又想到若非賈寶玉作的《姽嫿詞》寫到“天子”,自己也不會遭此橫禍,恨恨道:
“這逆子!”
“平日裡就不學好,作首詩還要連累老子!”
“看我回去以後,不好好教訓這個無君無父的逆子!”
說著,他就滿懷怒氣地要回榮國府,打賈寶玉一頓出氣。
賈蓉哪裡能看著他去打賈寶玉,急忙攔住賈政,道:
“二老爺且慢,這件事還需要寶二叔作證呢!”
“只有讓人都知道寶二叔這半年多一直病著,才能證明這首詩是他去年作的。”
“為了洗清冤屈,二老爺這時萬萬不能打他!”
說著,為轉移賈政的注意,賈蓉又說道:
“說起來,寶二叔何時作的這首詩,連我都不大清楚,賈雨村又是何時知道的呢?”
“因此,我猜測賈家之中,定然有人洩密!”
賈政聞言,頓時將滿腔憤恨轉移到了洩露《姽嫿詞》的人身上,道:
“寶玉作這詩的時候,除了環兒、蘭兒之外,只有我和幾位幕友在場,事後我也沒拿這首詩給別人看。”
“莫非是環兒、蘭兒年幼,不小心和他人說了這件事情,被賈雨村打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