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洛溪一走,梅蘭菊竹也悄然退下,室內便只剩下紀畫堂。大夫來過一趟,只說牡丹酒量淺,留下解酒的藥方便告辭了。
“大人,解酒湯已經好了。”蘭端著藥碗進來,見紀畫堂只是盯著牡丹便將它擱在了桌子上輕手輕腳退了出去。“怎麼樣了?”合上了門扉,等候在外面的梅菊竹三人立刻圍上來問道。
“噓。”蘭微微一笑,向來沉靜的眸子裡也有了笑意,輕聲招呼她們走得遠一些,才附耳說道。其他三人點點頭,笑笑也就散開。
外頭突然下起了雨,霧濛濛一片遮蓋,天色沉沉,似乎隨時便要壓下來。瓊花在雨中瑟瑟,被打落的花瓣可憐飄零。
紀畫堂正打算去要拿藥碗,卻被扯住了衣角。他一低頭,便正好對上牡丹的眼睛,迷濛而瀲灩,宛如一層秋霜遮住了水波。“你醒了?”微微驚訝了。
“表哥?”牡丹扯住他,柔柔弱弱叫了一聲。
紀畫堂便知道她並沒有清醒過來,如果是尋常,她的眼神哪裡來這等的嫵媚妖嬈。“我在。”
“你別不要我。”她可憐兮兮,一如當初遇見時候的模樣。紀畫堂心知昨夜那一幕必然是對她造成了打擊,心裡又是愧疚又是心疼。“放心,我不會不要你,你忘記了嗎?我們就要成親了。”
“可是我不是你的表妹。”司馬洛溪的話才是真正傷到了她.她和紀畫堂並不是真正的表兄妹,如果有一天紀畫堂不要她,那她便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表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紀畫堂聽到這裡心裡一軟,甜蜜的花汁便一直流進心底,剛想要說話,卻聽見牡丹繼續說道,“那一天在牡丹花會上,那些人都說牡丹不好,只有你對我笑,誇我好看,我被人折斷了花枝,是你救了我,埋葬了我。我心裡感激你,想要報答你,想要成全你金榜題名,娶妻生子。可是到了最後,我卻越來越捨不得,是不是因為我太自私,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紀畫堂的眼眸已經凝成一片冰魄,一陣一陣的涼意從心底升起。“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都不明白。”不,他想他已經明白了!
牡丹花會上的白牡丹,埋葬在後院裡開成一片牡丹花海,當夜敲窗出現的絕世佳人,一口一聲的恩人......
可是這太荒謬了不是嗎?
“不明白?”瓊花釀的酒也許沒有濃烈的酒意,但是牡丹卻是沾不得一點,睡了許久,只想著就這樣繼續,像以前一樣睡個千年百年,可是聞見紀畫堂身上熟悉的味道,還是控制不住睜開眼睛。她還是醉的,眼神的瞳孔有些渙散。卻是笑得甜美至極,“現在記得了嗎?”
紀畫堂唰得站了起來,不自覺倒退了數步,卻不小心磕上了桌子,桌子上的藥碗便跌落下來,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音。草藥的清香彌散一室,紀畫堂的血液凝固,瞳孔瞬間放大到了極致。
他看見了什麼?
面前的牡丹還是明眸皓齒的好模樣,一雙琉璃眼珠氤氳著霧氣,可憐可愛。可是,他剛剛卻看見她在他的眼前生生變成了一朵牡丹花,雪白無瑕,香氣馥郁。
妖怪!
牡丹居然是妖怪!
紀畫堂的第一反應就是奪門而出,拉開了門,撲進來的滿面的雨。
雨似乎越下越大了,紀畫堂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是本能地想要離開,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被石子絆了一下,紀畫堂踉蹌,卻是藉著瓊花樹幹勉強站住,大口大口的喘氣。
“你這麼怕我。”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令紀畫堂的身子一僵。他回頭看見牡丹站在身後,一身雪白的衣裳緊緊裹著玲瓏的身段,長長的烏髮傾瀉一身,宛如海藻溼透,映著雪色的臉更加慘白。她的眼睛睜的很大,卻失去了以往的水潤。她看著紀畫堂,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