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滑涼如水,印在柳梢上,淡淡的銀光。微暖的風中有花香傳來。二皇子府,熱鬧非凡。
精緻的馬車橫斜停在府門,來來往往的大小官員相互寒暄著,宛如親兄弟一般,親親熱熱進府裡去,聽得禮官一聲一聲報著禮單,禮物貴重者迎著他人羨慕嫉妒的眼神,得意洋洋地仰著頭在自己的位置上端坐好,繼續和身邊的人虛以委蛇,口中推辭,面上一片謙虛和遜,心裡卻不免驕傲。自己的賀禮這樣貴重,如果能得二皇子的歡喜,也許從此升官發財也是未知。
“戶部尚書之子,李峰公子前來替二皇子祝壽,贈錦繡百花圖一副。”禮官一聲尖銳,劃破了觥籌交錯的氣氛,引得所有人注目。大門口,李峰從從容容走進來,彷彿看不見從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鄙夷輕蔑視線,一身青衣,樸素卻也是上等的雲綢,一路走來倒也如青竹一般十分出眾。
正正經經行禮。“見過二殿下,願殿下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堂上的人微微眯了眼,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點點頭。卻是一旁的邵佳浩忍不住開口:“李兄,我沒有聽錯吧?一幅畫,戶部尚書自認清廉,眼下竟然連拿得出手的賀禮也沒有,只拿一幅畫來賀壽,這不是擺明了侮辱殿下?”
這話可以說是火藥味很濃,氣氛都有些緊張。堂上的人不置一詞,好似也在等著李峰給一個合理的解釋。
李峰微微一笑,風光霽月。“二皇子天生矜貴,怎麼樣的寶物不曾見過,在下便想著與其費盡心力地去尋一樣自認為珍貴的禮物,還不如用心選一樣別人看上去不珍貴,可是合殿下心意的禮物不是更加好嗎?”
眼神不偏不倚,彷彿只是就事論事,只是聽在旁人的耳朵裡,字字如同針扎。一時之間,看他的眼神又是氣憤又是怨恨。
堂上的人似乎終於有了那麼一點興趣,把玩著手裡的羊脂白玉杯,淺淺一聲笑。“這話說的倒是極好的,如此,便把畫呈上來給本王一觀。”
下人應了,恭恭敬敬地將畫呈上,由他的近士展開。畫軸慢慢展開,一寸一寸終於露出驚豔的輪廓,那一個瞬間,他本無意的一瞥眼,突然就凝固了。
“這畫,可是出自帝都第一丹青手呂炎陽大師之手?”二皇子良久才問道,看著李峰的眼裡已經是讚許,就連聲音也溫和下來。他平生也不過兩個嗜好,美人,好畫。
李峰既然敢拿一幅畫來賀壽,自然不可能是敷衍了事。他卻也沒有想到,這百花圖,如此傳神,看見的那個瞬間他的眼前彷彿出現了春天。
奼紫嫣紅,爭奇鬥豔,各有姿色,卻是一分不減。閉上眼,仿若有幽幽的香氣纏綿在鼻翼。
如此畫工,除了呂炎陽,他真是想不出還能有誰了。說起來,李峰也真是有心了,要知道呂炎陽年輕時候便是詩畫雙絕的風流人物,卻在盛名之時因為妻子的逝世而閉關多年,一時之間眾人哀嘆不已,可是誰想到出關後的他畫工不減反而更加精湛,生動之處添了幾分了悟的大氣,氣勢非凡。
一時,聲名更勝往常,引得“洛陽紙貴”。可是他的脾氣卻是古怪了。即便是皇子皇孫,千金求畫,也被拒之門外。這些年,更是鮮少聽說有畫作流傳,想不到這一次李峰竟也請得動他出手。
“非也。回殿下。這幅畫並不是出自呂大師之手。”
二皇子更加吃驚了。什麼時候,這畫壇有了如此出色的畫手,他自詡愛畫,卻一點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人?”
“繪這幅畫的人,與在下正是相識。此刻等候府門外。”李峰低垂著頭,平淡的聲音裡有一絲絲難以聽出的乾澀。無意識閉上眼睛,這句話一出,真的沒有辦法回頭了呢......
“如此,好極,快請進來。”二皇子大喜。
侍女退下,去門口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