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皇榜揭露的時候,紀畫堂起了一個大早便要去學子府觀看結果。剛剛走出房門,聽見對面門開啟的吱一聲,牡丹的面容便顯露在晨光之下,皎皎清輝。

“表哥,你帶我一起去吧。”牡丹微微一笑,提起裙角向紀畫堂走過來。

紀畫堂有些驚訝,天色還是微微亮的,清透的晨霧遮住半個朝陽,濛濛的一層,只是青白。牡丹昨夜睡得遲,他不忍心把她吵醒,是以動作格外輕些,沒想到她還是起的這樣早。“那也好。”

得了紀畫堂的應允,牡丹歡喜不已。便跟著他去了學子府。

雖說時間尚早,只是考生心切,早已等候,心焦得在原地踱來踱去。終於學子府門開啟,走出來計程車兵臉色威嚴,將皇榜張貼了,剛剛走開,一大群學子便圍了上去。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去就來。”紀畫堂回頭對牡丹道,“不要亂跑。”

“好。”牡丹點頭。

紀畫堂便擠進去,過了一會兒便出來,原先隔著遠看不清紀畫堂的臉色,牡丹便問了一句:“表哥,怎麼樣?”只是走進來了才發現他的眼神平靜地可怕,嘴唇的顏色一片慘白。

微微笑著,可是她卻能感覺到他心裡濃重的失落。

她不敢說話,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這才驚覺他的手溫度涼的嚇人。

人群中的李峰也看見了他,笑嘻嘻迎上來,手親熱地搭在了他的肩膀。“畫堂兄今日可是了不得了,狀元郎。以後可不要忘記我啊。”

紀畫堂不語,低垂的眼眸黯黑。

李峰本來還要打趣他和牡丹,卻聽見人群中爆發出一聲呼叫:“我中了!”聲音很尖銳,帶著欣喜和激動。李峰驀然回頭,看見皇榜面前的人。

過度的肥胖讓他的五官糾結在一起,可以眉目沉鬱,眼窩深陷,好似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尤其是大笑時候,看上去十分猥瑣。眼下他站在皇榜前指著甲等的位置,得意道:“我中了狀元,狀元啊,哈哈哈哈。”

周圍的學子不論是上榜還是沒上榜,不管心裡多少辛酸嫉妒滋味,面上卻都堆著笑,連連恭喜:“真是好福氣啊,恭喜恭喜。”

男子越發得意,手一揮,豪氣道:“今日我已經在雲仙閣擺下了酒席,諸位一起,不醉不歸。”

甲等皇榜,硃砂如血,刺痛人眼。

邵佳浩。

並不是紀畫堂,並不是他......

李峰震驚。紀畫堂的文采勝他不知道多少,連他都中了進士,紀畫堂怎麼就榜上無名?何況那邵佳浩,別人不清楚,他還會不知道嗎?年幼時候,他還沒有隨著祖父回老家,留在帝都府邸,他和邵佳浩便是一塊玩。那就是個紈絝子弟,他充其量不過是敗家子,揮霍錢財,而邵佳浩就是活脫脫的惡霸。欺男霸女,流連風月,因為走在大街上撞翻了老婦賣的豆漿,髒汙了新衣服,當時大怒,叫家丁活活打死了她。而街上無一人敢阻止,那個時候,他才八歲,卻已經心冷如此,目睹整個過程的他呆愣了許久,當晚便是噩夢不斷,一次次醒轉。夢中滿地都是鮮血,可憐的老婦人艱難地朝他爬過來,顫抖的聲音裡都是怨恨和悲憤。之後他便再也不願和邵佳浩玩,祖父告老回鄉時候,他不顧母親的苦苦挽留,執意同祖父回老家其中大部分的原因便是如此。

這樣的人,除了風花雪月,腹內盡是草莽,怎麼可能會中狀元?

可惡!李峰的眉眼沉鬱了。他在心裡恨得牙癢癢。是了,邵佳浩的父親是禮部尚書,姑姑又是皇上寵愛的貴妃,眼下正是得意。有哪個不識相的考官會無視這樣的背景?

只是,紀畫堂,可惜了。

名落孫山。

這其中的薄涼滋味也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望著牡丹擔心,李峰同情無奈的表情,他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