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老相國是朝中翹楚,人人都得禮讓三分,他是不好動手的。但是葉相國的兒子卻是個依附父親的平庸之輩,所以從他這裡入手很快就瓦解了相國府。

當年很多人都勸薛清平,葉家一倒,葉家的小孫子一定也要趁機剷除。只是當時的薛清平沉浸在葉家倒臺的喜悅裡絲毫沒與將那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放在眼裡,尤其是這個不肯屈服的少年竟然遠赴他地,這對薛清平更是沒有威脅。

可是薛清平乃至薛黨都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少年沒過幾年就從黔地帶著功勳一路殺回來,進入戶部,又因為與南商的交易升至尚書。年紀輕輕大有葉家風骨,那個被稱為第一代天才的葉家後人成為了薛清平不可輕視的隱患。

薛清平看著當時自己手軟而留下的禍患,他從來沒有仔細瞧過葉適言,現在一看,他卻有些葉老相國的影子,完全不像他那平庸的父親。

“國公是從下官的眼中看到了誰?”葉適言好不加掩飾的告訴他薛清平,他看到了他的眼神。

薛清平笑了一下:“老夫在想,你年紀輕輕就被聖上選中不知是福是禍。”

“福禍相依的道理,薛國公比下官清楚。”葉適言說:“不管是福是禍,總需要下官自己走出來。”

“你的狂妄的性子倒是像你祖父。”

“下官就當國公是在誇獎。”

薛清平輕笑:“與聖上為伍總要處處小心,搞不好你的下場會與老夫一樣,你願意做聖上的刀?”

葉適言搖頭說:“與聖上為伍不會有國公的下場,只有不與聖上站在一邊,才會如國公這般。”

薛清平看著如此自信且篤定的葉適言,他還真是希望葉適言一定要好好搞政績,去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黑暗。

葉適言算著時間,說:“國公大人時辰到了。”

薛清平已經看淡生死,他之所以等著酉時,不過堅持他最後一個作為齊越臣子的章程罷了。

“黃泉路冷。”葉適言倒了一杯毒酒放在薛清平的身前地上:“下官准備了溫酒。”

“下官年少的時候,親眼看到家中祖父如何氣鬱而亡。當時下官不懂,祖父到底是擋了國公的大人什麼路,要讓國公費盡心力的去對付。後來下官想明白了,國公不過是想將葉家取而代之,過程是沒有那麼重要的。”

“可是下官不同,下官很享受過程。”葉適言站起身來,目光帶著一絲憐憫看著眼前的平陽之犬,彷彿一個強者看著弱者的不屑,眼神中的憐憫看起來那麼絕情。

“薛國公,上路吧。你的後事,下官會親自料理。”

正如葉家祖父的後事,是由薛清平這個劊子手來執行。

······

初仁皇帝與沐映行走出大牢,就看到一直在馬車面前踱來踱去的蘇逢磊。這傢伙,明明有心想去看薛清平最後一眼,但還是私情佔了上風,不忍這個互相爭執多年的好友落得個下毒殞命的下場。

蘇逢磊看到有人出來,顧不得平日的彬彬有禮連忙上去,先向初仁皇帝行禮,隨後問道:“怎麼樣?他喝了嗎?”

沐映行搖頭:“按照他的脾氣,不等到酉時他是不會喝的。”

酉時毒酒行刑,正是薛清平在刑部執行的慣例,他不可能打破的。

蘇逢磊深深嘆氣,氣薛清平的執迷不悟,恨他們二十多年的友誼徹底破碎。他不止一次的想過,就算年輕時互相看不上,中年時互相不對付,可是等到老年說不定就能夠一起把酒言歡聊聊年輕時候的蠢事和中年時候的混賬。可是再怎麼相信,都不如現實夢碎。

“逢磊。”

“臣在。”

初仁皇帝心情煩悶:“你陪朕出去走走。”

蘇逢磊應下:“聖上想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