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靜璇由自家大哥扶著步下馬車,時隔三年再次站在了任國京城的土地上,心裡的感覺還是難以言說,離開時一無所有,孑然一身,現在帶著嶄新的、尊貴的身份回到這裡——兩個月前,她登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後位。
任國國滅後,韓鷹揚奉楚徹的命令留在此處監管,至今滿打滿算剛好一年了,兄妹兩人曾經的家,任國大將軍府被他重新翻修了一遍,還保持著他們記憶中的模樣。
韓靜璇走入熟悉的庭院中時,那種不真實的錯覺又出現了,彷彿她走過下一個拐角就能看到舞劍的父親,誦書的二哥,或是會突然對她扮鬼臉的小弟……
“璇兒,難得過來,在京城裡轉轉吧,沒有太大的變化。”韓鷹揚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他其實並不希望她至此,並沒有“衣錦還鄉”的那種喜悅,反而容易觸景生悲情。
韓靜璇點點頭,她本意也是如此,並且已經想好了要去何處,扭頭衝他笑道:“哥哥要料理大大小小的事物,忙得緊,不必陪我,我自己帶人逛逛。”
政務的命令雖然還是由楚徹拿主意,但下達和監督執行就得交由他來辦,吳地現在由譚博衍照看,兩人皆是忙得“有家難回”,周鬱倒是不抱怨什麼,歆瑤公主早就自己跑去尋譚博衍了。
“那我多叫幾個人跟著。”
“不用了,哥哥,”韓靜璇溫和一笑,“我這一路過來見到的都是百姓安居樂業的好景象,京城有哥哥親自坐鎮,不會有什麼歹人的,我帶著陸升就行了。”
韓鷹揚又勸了幾句,終是拗不過她,無奈應下,等她出門了再差人暗暗跟著。
韓靜璇與車伕說了大致的方向,車伕點點頭,驅趕馬匹。
不多時,馬車在一處門庭破敗的府邸前停下,韓靜璇拉開窗簾看了看,那府邸的牌匾已經被卸下,不知丟到了何處,陽光斜照在空蕩蕩的地方,門板上遠遠就能看見刀劍擦出的痕跡。
陸升下了馬車,似乎猜到了這是什麼地方,暗暗嘆了口氣,站在車窗前問韓靜璇,“夫人可要下車看看?”
這一路主僕二人隱藏身份,他和楚徹派的其他禁衛軍都只喚韓靜璇夫人。
韓靜璇沉默了一陣,下了馬車,相國府為何會變成這樣她是知道的,聶朝輝的葬身之處在哪裡她也是知道的——任國那昏君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是京城的百姓合力守住了他的墳冢,故而有些事在京城人盡皆知。
陸婉之在他出發去允國當日便料想他不打算活著回來了,於是她用一條白綾比他更先一步離開。
韓靜璇記得自己與人打聽這些訊息時,那人感慨地說,“聶相當真是料事如神,一早就偷偷遣散了府中的人,保全了多少條性命。”
哪裡有什麼料事如神呢,一切不過是按照他計劃好的在走,他不會讓無辜的人給他陪葬。
韓靜璇讓車伕在此侯著,自己拿著包裹,領著陸升走入相國府角門的那條小巷,路過角門時,她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似乎還能嗅到血的味道。
但她終究沒有停留,那天晚上她被老人架著走這段路時意識模糊,如今再走卻沒有陌生。
她輕輕敲了敲那扇破舊的、看似搖搖欲墜的門,裡頭有個女聲應了一句“是誰啊”,開門看到她時一愣,“這位夫人有幾分面熟……”
韓靜璇抿嘴一笑,“夫人可還記得三年前與令尊救過靜璇一命?”
經她這麼一說,少婦立刻就想了起來,但同時也想到了聽說的訊息,臉上的驚喜轉為了緊張,慌忙跪下,“草民見過皇后娘娘……”
韓靜璇忙扶她起身,“夫人無需客氣,靜璇今日是來報當日的恩情……怎不見令尊?”
那少婦搖搖頭,“草民的父親年初病故了,是韓大將軍